这里不愧是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机勃勃。
忽然,人群中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撑着伞,身影挺拔,墨发缎子一般垂在身后,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
「停车,停车!」郗真从车子里跳下来,不顾郗水等人的叫喊,追着那个人的身影衝进人群里。
他逆着人群走,跌跌撞撞地追到那个人,喊道:「谢离!」
那个身影顿了顿,转过头,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郗真一愣,「抱歉,认错人了。」
那人点点头,转过身走了。
郗真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中央,来往的人撑着伞从他身边路过。雨越发大了,打湿了他的衣裳,他环顾四周,不知道该往哪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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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雨越下越大,殿外的宫女太监全都躲去檐下避雨了。重明太子回到东宫,径自回到寝殿。
汤致进殿的时候,太子正在水盆边洗手呢。
「哎哟,我的太子殿下!」汤致着急忙慌道:「您怎么又一声不吭地就出宫去了,外头下着雨,您又受了凉可怎么好?况且您出去也不叫人跟着,倘若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奴婢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呀!」
重明太子不耐烦听他的聒噪,将擦手的布巾扔回水盆里,自去换衣裳。
汤致又命人预备了姜汤驱寒,快五月的天色,还把汤婆子拿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重明太子身边,道:「您的腿可有不舒服?叶太医交代了,您可不能受凉。」
重明太子喝了姜汤,拿起榻边的书翻看着,道:「早已经好了,不必多事。」
饶是如此,汤致还是拿了个薄毯子给他。
「郗家又送帖子来了吗?」重明太子忽然问道。
汤致道:「前儿还送了张帖子来。」
重明太子翻了一页书,道:「明日叫他来东宫见我吧。」
汤致一喜,太子终于愿意见郗公子了。郗公子是九嶷山的嫡传弟子,下山就是为了辅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愿意接纳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隔日天色转晴,宫道上还残留着未晒干的积水。汤致亲自引着郗真入东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郗家少主。
郗真今日换下那套素净的衣裳,穿了一身鸦青蜀锦的长袍,衣袍上一丝花纹也没有。这样低调的衣裳压下了他眉眼的艷色,显得庄重,不轻浮。
汤致引着郗真去了花厅,花厅布置的华贵典雅,春瓶里插着早荷,案上供着清玩。郗真进去,一眼便看见一张紫檀丝绢屏风,丝绢上绣着山水楼阁。透过屏风,郗真隐约看见上首有一张长榻,榻上懒散地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色织金暗花绫长袍,閒閒地倚在迎枕上,一道漫不经心地目光透过屏风,落在郗真身上。
汤致在一边笑道:「太子殿下受了风寒,太医吩咐了,见不得风。郗公子不要见怪。」
郗真抿了抿嘴,道:「自然不会。」
他拱手,向重明太子行跪拜大礼。他态度很尊敬,没有任何被怠慢的不满,也没有恃才傲物之意。
几乎都不像他了。
「不必多礼。」屏风后传来一道低沉优雅的声音,「郗公子是孤的贵客,倒不必在孤面前,行此大礼。」
郗真顿了顿,顺着他的话只拱了拱手,道:「多谢殿下。」
重明太子道:「请入座吧。」
郗真撩起衣袍,端正地跪坐在几案前。他能感觉道,重明太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但是郗真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之前送来的东西派上了用场,孤还没有谢谢你。」
郗真道:「能对殿下有所助益就好。」
「哦?」重明太子问道:「你就不想要些赏赐?」
郗真笑了,「太子殿下今日肯见我,不就是赏赐了吗?」
重明太子反问,「孤见你一面,就是赏赐了?」
郗真想了想,道:「若是能亲眼看见殿下仪容,就更好了。」
重明太子轻笑一声,不辨情绪,「孤竟不知,孤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郗真眉头微皱,这话说着倒不像夸奖。
他斟酌片刻,道:「太子殿下乃国之基石,自然重要。」
重明太子的目光几乎瞬间就沉了下来,他紧盯着屏风后的人,忽然道:「听说你们九嶷山选拔嫡传弟子,都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为了争花令,同门师兄弟亦可互相残杀。郗公子,你是怎么成为嫡传弟子的,你杀过你的同门吗?」
郗真倏地抬眼看向他,眼中惊疑不定。
难道真的被宣云怀说中了,重明太子和谢离有交情?这些日子晾着自己,眼下又问这样的话,都是因为谢离?
郗真神色复杂,谢离啊谢离,怎么我离了九嶷山还是逃不开你,怎么你死了都能给我使绊子。
重明太子看向骤然沉默的郗真,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他将手中的书撂开,道:「孤累了,你先......」
「杀过。」郗真忽然道。
重明太子看向郗真,郗真面色沉静。他大概还没有修炼出喜怒不行于色的本领,每每心神激盪,便敛眉垂眸,掩去眸中情绪。
「那,」重明太子问道:「你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