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傅歌报喜不报忧,抱着墓碑说了许久,从七岁时得了黑板报第一,说到昨天陪阿决出去时差点迷路,事无巨细,无一遗漏,却半个字不提那灰暗窒息的五年,只在临走前回头望了戚寒一眼。
Alpha立刻笑起来,以为他要自己过去,脚尖都抬起来了,却看到傅歌又转回了头。
脚尖再次放下了。
「这次是他找到您的,您还记得他吗?」
傅歌说着苦笑了下,「我十八岁那年求过您很多次,让您帮我把他带走。」
人在走投无路时总是会寄希望于鬼神或者离世的双亲,那五年里绝望崩溃的小beta在梦中和父亲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求您帮我杀了他。
「我反悔了,您也不生他的气了好不好?」傅歌蹲下来,把额头贴在傅清年的照片上,喃喃哀求:「不要带他走了,把他留给我吧……」
——我们都吃了太多苦,疼了太多次,如果您还没有走远,就保佑我们的后半生能安稳平静吧。
他在墓前跪到了凌晨,戚寒就陪着等到了凌晨,起来时身型都不稳了,走了两步就撞进了戚寒怀里。
「我帮你和爸爸说了。」
Alpha愣了两秒,「什么?」
傅歌轻声笑起来:「我说,你是我的爱人,要和我过一辈子的,让他不管看到过什么,都不要怪你了。」
戚寒的眼圈瞬间红了,心尖在几秒钟内骤然风干成玫瑰又被一把掐碎,他哑然良久,低头吻上傅歌的额心,「哥,我发誓这辈子会拼命对你好……」
傅歌没能站太久,他情绪波动过大,又跪了半宿,说了两句就昏睡了过去。
戚寒把人打横抱起,又朝傅清年的墓深鞠一躬才离开山窝。
他让人在山脚和渔村的交界处搭了几顶帐篷,早早叫了祁川和善唯团队过来,猜测小beta要为父亲迁坟,提前做好准备。
祁川到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探险队的人正在帐篷外活动,还有几个渔民向他们兜售刚打捞上来的鱼获。
小决看着新鲜,屁颠屁颠捏了只乌贼玩,前一秒还在和祁川显摆:「叔叔看!这个鱼丑丑的!」
下一秒就被噗呲一下喷了满头满脸的墨。
他天真的笑容被黢黑的墨汁覆盖,只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小白牙,忒喽忒喽吸着鼻子:「呜呜呜,叔叔我瞎了……」
祁川笑得前仰后合,推着他的小脑袋不让他过来抱,给人洗脸前还各角度全方位地用照片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小决咧着一口小豁牙敷敷地说他缺德带冒烟儿惹。
「宝儿,你爸爸们呢?」
小孩儿哼一声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拒绝交流。
「好了小祖宗,告诉我就把糖给你,好不好?」
小决眨了眨,指着帐篷:「在里面。」
「这个点还在里面?」祁川可不想打扰别人好事,问他:「他们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只看那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小决斩钉截铁:「在开会!」
于是祁川放下心,大刀阔斧地打开帐篷:「小歌——」
下一秒就看到戚寒从傅歌唇上离开,手疾眼快地拉被子挡住人,浓郁的enigma信息素劈头盖脸:「出去!」
祁川:「好嘞。」
平白无故被凶了一顿,转头就看到罪魁祸首正要「携款潜逃」,祁川上去就把他揪了起来,「兔崽子还敢跑!」
话音刚落就被他手里的乌贼喷了一脸墨。
祁川:「……」
小决:「ʘᴗʘ」
天道好轮迴,是个好乌贼。
帐篷外闹腾得热火朝天,帐篷里的旖旎也被搅散。
戚寒裸着上身扣在傅歌肩膀上,大手揉着他的发顶,刚醒不久,声音还暗哑:「还睡吗?」
傅歌缩在他怀里,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眨着眼睛看起来很乖,「不要了,再不出去他们都要以为我们干什么了。」
这荒郊野岭的还能干什么,戚寒只不过照例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就被当场抓包了。
「不用管他们。」他闷闷地笑着,捏着傅歌的肩膀让人侧躺,肉贴肉地从身后搂住他,抬手遮着他的眼睛帮他挡住光,「睡吧,放信息素给你闻。」
睡袋里暖烘烘的,身后的胸膛更是熨烫,他整个人都被alpha的信息素包裹起来,想不睡都难。
迷迷糊糊地一觉睡到十二点,被钻进鼻子的饭菜香味叫醒。
入乡随俗,中午吃全鱼宴。
剁椒鱼头、椒麻鱼肚、松鼠鳜鱼、豆豉蒸鱼、生鱼片,酸菜鱼……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祁川带着小决一道一道吃过去,傅歌不爱吃鱼,戚寒就亲自下厨给他开小灶。
「这个好吃。」小beta正乖乖啃着鸡翅,抬头就被餵了一筷子炒山珍,本来就不大的嘴巴被塞的鼓鼓的,他只能拧着眉头两边一起嚼,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戚寒看他这样子喜欢,一口一口餵个没完,边餵还去摸他的肚子,「怎么吃也不见鼓呢。」
傅歌口齿不清:「已经鼓了,我的鸡翅要没地方了……」
「这么喜欢啊,比我做的还好吃?」他以为傅歌不知道这桌菜是他烧的,故意逗他。
小beta睨了他一眼,拉着长音:「嗯,特别好吃,特别喜欢——傻不傻啊你,不用尝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