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深拿了一沓文件来让他签字,签字笔递过去,「这是关于你要求案件重审的申请,相关材料已经完备了,就差当事人授权。」
「什么?」肖舟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重审?」
「成远一直在调查,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他坚持你的案子另有隐情,也就是说李新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肖舟一头雾水。
林深说,「目前来看真凶是蒋文星,具体怎么回事我后面会跟你详说。」
肖舟却猛然变色,「所以他这次被抓,也跟我的案子有关係吗?」
林深略迟疑,还是坦然说,「他会被抓,表示蒋恆已经察觉到我们的举动,打算牺牲一个儿子来保另一个。蒋文浩既然被当做弃子,自然会用一切办法把江成远拉下水。不过局势对我们仍然是有利的,我们的目的不是将蒋文星定罪,而是要证明你无罪或者说不足以定罪,打起来并不费力,还是很有胜算。」
肖舟摆手,一下子拔高音量,「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他为什么会被牵连进去?」
林深说,「你应该有所耳闻,上次陈锦案庭审闹出了很大风波,没这么好解决。行贿和伪证,不管哪一项都是重罪,更何况有当事人的口供。只是前段时间蒋家麻烦缠身,也没有生出壮士断臂的决心,所以一直没什么动静。现在蒋恆知道我们的意图,会有行动也很正常。」
「如果你负责这个,那江成远那边怎么办?」
「他觉得他那边的事由季阳负责比较好。你不用担心,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全部准备。说实话接这起案子我还挺惭愧的,连上庭的辩护词他都已经写好了,」林深无奈地笑了下,「我毫无施展空间,就算案子办成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所以江成远在养伤期间,日以继夜工作就是为了这个?他果然深谋远虑,连自己恐怕不能亲自上庭都想到了,但又不放心,要亲自铺好这条路,确保万无一失。
肖舟脸色煞白,愣怔半晌,就将笔放回桌子上,「我不需要,只要他能出来,我不在乎能不能翻案。如果不追究以前的事,蒋恆会放过他的对吧?」
林深似乎也预料到他会这么说,神色并没有很惊异,「你应该知道,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你要让他因为这点威胁,就向蒋恆低头,放弃初衷,未免太折辱他了。就算放出来,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赢一场,他也不会高兴的。」
肖舟看着林深,就算此刻心急如焚,多么担心江成远安危,也不能否认林深说的是对的。
「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蒋文浩的事已成定局,你如果不签,这场牢狱风波他也逃不过去,反而毫无价值。」林深捡起笔,重新将笔放进肖舟手中,「既然都要赌一赌,万一结局能皆大欢喜呢?」
手指攥紧了笔桿,肖舟盯着白纸黑字的委託书,眼睫垂落,嘴唇动了动,「只是为了我,他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不会觉得不值得吗?」
林深说,「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你们现在相处的状态不错,他也不是多有正义感的人。起码在我看来,非要走这么一步险棋,风险与回报实际不成正比。但成远觉得他冒的险,跟你给他的相比并不算什么。」林深低低笑了下,「既然本人都觉得值得,只能说明你对他更重要吧。」
一滴水珠砸在虎口上。肖舟冷静下来,用手背抹去眼泪,在纸上籤下名字,「他会没事的对吧?」
林深将资料翻了翻,确认无误后收回文件袋,「我当然不希望他有事。」
——
「你看起来遭了大罪。」季阳拉开椅子坐下,眉宇间有些忧心。
狭小的会见室只亮着一盏刺目的檯灯,过亮的白光将人映照得苍白如鬼。
「有水吗?」江成远说话有些疲累,看上去好像很久没喝过水,嘴唇干裂起皮。
「他们连水都不给你喝吗?」季阳语气变得愤怒。
江成远没什么力气再说一遍,只是点了点头。
季阳一把拉开门,走出会见室,径自走到饮水机用塑料杯子倒了水。有人看他出来了,过来问,「谈完了吗?」
季阳转过身,愤怒地瞪了那人一眼,「谈什么谈?人都快渴死了还谈?」
那人被他横眉瞪眼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季阳也不理他,一把推开再走回会见室。
江成远拿起杯子喝了,喝得有些急,一部分水流到了衣领上。
「你慢点喝。」季阳皱着眉劝他,又给他倒了两杯。几杯水下去,人才算是缓过来点。
金属手铐落在桌面上,江成远轻咳两声,「其他事还顺利吗?」
「你说你的还是肖舟的?」
「都有。」
季阳说,「保释手续出了点问题,上头批不下来,在找关係了,你可能还要再待两天。林深那边,找了媒体宣传造势,热度很高,资料都交上去了,省检察院已经受理申诉并发出建议书,现在在等高院答覆,应该很快就会启动再审。」
江成远点头,「还挺顺利。」
「顺利什么?」季阳冷着脸,「你都快被折腾死了。你看看你的样子,几天没睡了?怎么回事,他们收了蒋恆的钱?都搞出刑讯来了?」
江成远动了动肩膀,明显因为肌肉扭伤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不知道,其中一个跟我有点过节。做得很小心,没有体罚不会留伤痕,没有办法做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