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讨厌鬼……」
宋明昭扑上去将宋玉章一顿揉搓,把他的头髮揉乱后,「快起来吧,懒虫,早点去银行把利是发了,让他们早些下班回家同家人团圆,你也是,今晚哪也不许去,否则小心我跟你翻脸!」
宋玉章闭着眼睛边听边笑,「知道了,管家婆。」
宋明昭正陶醉在兄弟晨起的亲昵之中,听了这三个字,又气又羞,在宋玉章肩上拍了一下,「再管你我就不是人!」
宋玉章起早来了银行,吩咐柳传宗去给银行里上上下下分发过节红包,虽然现在银行正是「国库空虚」的时候,该发的红包,宋玉章却是叮嘱了一分也不能少,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露怯。
「晚上让宋齐远报销就是了。」宋玉章道。
「是。」
宋玉章去了二楼俯瞰,他很喜欢二楼这个位置,可以将银行厅中的情形一览众山小,令人很是安心舒服。
柳传宗吩咐人派发完了红包,上来向宋玉章復命,宋玉章自柳传宗跟在身边之后,思前想后发觉柳传宗在他身边竟然是一个错处也没有,无论叫他干什么,都能干得漂漂亮亮,宋玉章不知道宋振桥到底是怎么亏待了柳传宗,这么个人,无论谁得了都该好好珍惜才是。
宋玉章从西服的内袋之中掏出一个红包给柳传宗。
「银行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钱不多,讨个好彩头。」
柳传宗没接。
宋玉章道:「不要?」
柳传宗这才伸手接了,「谢谢行长。」
宋玉章双手扶在栏杆上,上下打量了下柳传宗。
说来也奇怪,柳传宗都四十一了也没成个家,就算是家奴,应该也不妨碍什么,看他人虽然不说长得多英俊,至少也不难看,头髮是白了些,脸倒是不显老,也很干净齐整,挣的钱应该也不少,照理说成个家应该不难。
这种异常事,柳传宗不主动说,宋玉章也不会愣头愣脑地上去问,万一戳中了什么隐情倒不好了。
这一日银行风平浪静,同前些日子毫无差别,有时甚至会令宋玉章起错觉,好像这银行本就是这般如日月星辰一样自然地转动运行,没有任何隐患。只是每晚盘点金库时,现实依旧是那般残酷。
银行闭市后,宋齐远从后门进入与柳传宗对帐。
宋玉章在一旁吞云吐雾地看两人对帐,宋齐远不胜其烦,「你不看帐就出去。」
宋玉章笑了笑,「我又不说话,抽烟也碍着了?」
宋齐远自上回被宋玉章「教训」过后,回去便明白宋玉章是故意拿那些话引他入局,只是那对母女情况的确十分可怜,宋齐远留下了她们,同时也是警醒自己两点:一是人该做什么就要去做什么,这样活着才不会遗憾难挨,二是提防着点宋玉章,这个人太擅长攻心了。
宋玉章见宋齐远不答话,故意问柳传宗,「老柳,我在这儿,碍事么?」
柳传宗毫不迟疑道:「不碍事。」
宋齐远看了柳传宗一眼,他仍未知道柳传宗在宋振桥的死中发挥了何等作用,道:「你这忠心也叫他继承了么?」
柳传宗没吭声。
宋玉章边抽烟边笑,耸着肩膀出去了。
小半个钟头后,今日帐目清点完毕,宋齐远出来,宋玉章问他同廖局长交际得怎么样了。
宋齐远道:「他虽然是个浑身臭味的政客,不过对戏确实了解颇深。」
宋玉章一听就知道两人处得不错,淡笑道:「人都是多面的,自然都是各有各的好处与坏处,再者说政客同戏子之间具有共通之处,自然同他们惺惺相惜了。」
宋齐远听他的前半句似乎话中有话地在给自己辩白,听了后半句又觉得宋玉章这话辛辣得一针见血,所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矛盾。
「三哥,我问你句话。」
「什么?」
「你这么日日来银行的事,有几个人知晓?」
「前端日子柳传宗上门来谈,大哥二哥隐隐约约有些知晓,之后我便着意留心,不叫人瞧出端倪。」
「也许有人跟踪你呢?」
宋齐远不屑地一笑,「那我不会看不出,我在军校上过两年学。」
宋玉章险些被自己给呛着,他咳嗽了两声,道:「那就好。」
宋齐远瞥他一眼,「你病了?」
「没有没有,」宋玉章忙道,「承蒙挂心,好得很。」
「你自己多当心吧,」宋齐远平淡道,「老四是个实心眼,粗枝大叶,自己照顾好自己也就不错了。」
宋玉章听他的口气仿佛是真把他当作分了家的兄弟一般,一时也有些奇特,他沉默片刻,压低了点声音,「三哥,我再问你句话。」
「什么?」宋齐远也压低了声音。
「晚上你要回家吃饭么?」
宋齐远又看他一眼,见宋玉章脸上有笑意,还真思索了一下,「不成,我不在,大哥二哥要翻天。」
宋玉章原本想戏弄宋齐远几句,但见宋齐远苦大仇深地背着一双讨债鬼一样背着两个哥哥,他也就算了,有些亲人,有还不如没有,宋齐远也是个倒霉蛋,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半清醒不清醒的,始终也是作孽。
柳传宗将宋玉章送回宋宅,宋玉章临下车前问他:「你今夜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这是个问题,而且是个不怎么好回答的问题,柳传宗手握着方向盘,隔了好一会儿,他缓缓摇了摇头,摇头的时候脖子转动得慢,像生了锈的机器,宋玉章不强求,下车进了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