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星扁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瞿苓年急忙回过神来,无奈地放下了他,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
院长见状,赶过来说:「瞿先生,孩子这边,我再做做思想工作。」她怕瞿苓年心里不舒服,解释说,「虽说被您这样的家庭收养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小星星已经满8岁了,我们还是要尊重一下孩子的意愿。」
「我明白,那就辛苦您了。我和这个孩子很有眼缘,我也希望他能真心地接纳我。」
院长点点头,送他到车前。
在瞿苓年关上车门的前一刻,她委婉道:「瞿先生!这孩子其实就一个想法,他想和他的哥哥一起被收养。」
瞿苓年看上去并不差钱,要是真想收养孩子,一对双胞胎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经济负担。
可瞿苓年很坚持地说:「我只打算收养小星星。」
「您之前和两个孩子都接触过,他们真的都很乖很懂事的。」
瞿苓年不得不打断了院长,抱歉道:「我常年出差,家中就我太太一个人。我太太不喜欢雇保姆,我们要一个孩子就够了。」
他礼数周全,微微一躬身:「请您理解。」
院长看着车子扬长而去,忧愁地拧起了眉。
她一转身,林郁星早就揣着糖跑没影了。
夏天的午后如此漫长。
风吹过林郁星的耳边,他一路奔跑,来到福利院的厨房。
他从外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对着里面正在择豆芽的男孩挥了挥手,欢快地喊道:「哥哥!」
里头的林郁恆一抬头,是一张和林郁星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林郁恆阴沉着脸,像是在生闷气,完全不理会林郁星。
林郁星伤心地撇着嘴,从正门走了进去。
他看到林郁恆面前的一大盆豆芽,拍马屁地说:「哇,哥哥你已经择了好多豆芽了!哥哥好厉害!」他蹲到林郁恆身边,伸手想去帮忙。
林郁恆蔫蔫地拍开了他的手。
「哥哥……」林郁星委屈地看着林郁恆,然后起身,把口袋里的话梅糖全部拿了出来,放到了林郁恆身旁的小板凳上。
林郁恆说:「拿开,我不要。」
林郁星抿了抿唇,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林郁恆的手臂:「我没有答应瞿叔叔。」
听到这句话的林郁恆手一顿,像是更恼火了。他摔掉了手里的豆芽,生气地站了起来,个子足足比林郁星高了半个脑袋。
「为什么?」
「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林郁星眼眶红了,扭捏地抓住自己的衣角。
唯听林郁恆一声呵斥,他彆扭地坐下,道:「这种条件的收养家庭,你知道有多难遇到吗?换成别人,他们早同意了,你是笨蛋吗?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了什么,在想什么!」
林郁星委屈着不说话,眼见着就要哭了。
林郁恆继续择菜,不理他了。
林郁星站累了,低着头抽泣。
最后还是林郁恆软了心,他的语气平静了点:「下次不要拒绝了。」
林郁星摇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豆大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见哥哥和自己说话了,他便乖乖地蹲身去择豆芽。
他边择边哭,好不悽惨。
两兄弟很快把一盆豆芽都处理好了。
「哥哥,今晚又吃豆芽。」
「嗯。」
「哥哥,没事的,你讨厌豆芽,我可以帮你都吃掉!」
林郁恆比林郁星要壮一些,他轻鬆地端起了豆芽盆,踮起脚,放到了桌上。
林郁星委屈巴巴地紧跟着哥哥,像一条小尾巴。
林郁恆说:「别跟着我。」
「呜……」林郁星吸着鼻子,站在原地揉眼睛。
林郁恆却走到一个橱柜前,从里面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碗红豆粥。他拖了一张小凳子过来,放到林郁星面前。
在福利院中,每天的餐费有限,黄豆芽这种便宜的食物是孩子们餐桌上的必备菜。
而择豆芽这个工作,会由7岁以上的孩子轮流负责。轮到的孩子在这一天里,可以得到一碗村口卖四毛钱的红豆粥当作奖励。
每次轮到林郁恆时,他都会等林郁星过来一起吃。
林郁星也一样。
这次,兴许是因为林郁星哭了,林郁恆没有和他一起吃,反而是看着弟弟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眼泪都掉进了粥碗里。
林郁星的嘴角被豆沙糊了一层浅浅的颜色,连脸上的泪痕都染上了红豆的甜味。
「哥哥,你不吃吗?」
林郁恆摇摇头,转身去拿毛巾,帮林郁星擦了擦脸。
吊在天花板上的风扇让屋内变得清凉。
林郁恆突然说:「瞿叔叔是个钢琴家,说不定家里还有一架大钢琴。」
「钢琴又不可以吃,我不喜欢。」
林郁恆语塞片刻,颇感无语道:「谁让你吃钢琴了?我是说你跟着过去后,可以学钢琴,以后像他一样到处演出,过很好的日子。」
「……哦。」
林郁星突然想起上次,福利院组织他们去一所小学参加歌唱比赛时,林郁恆一直盯着音乐老师的钢琴看。
他问:「哥哥,你喜欢钢琴吗?」
林郁恆闷声道:「喜欢有什么用?」
瞿苓年只想带走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