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疾呼着,因为缺氧脑袋一片空白。奋力呼吸,却没有多少氧气进到肺里。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可是好不容易能够回来,重新获得踏上这里的资格,就算死也不可能叫停了。
我抵御着本能的恐惧,更紧地拥住眼前的神明。
以为会这样一口气到达峰顶,没想到神明却将我放在了距离山巅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迷茫地睁开眼,神明已经退开。
「桑念,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做了个相当吓人的开场白,让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果你还有事瞒着我,就在现在坦白。今夜过后,我不会翻旧帐,更不会因此生你的气。但要是你选择继续隐瞒……」
他没有说下去,可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假如我选择隐瞒,被他哪一天发现真相,就算他再对我难以自拔,也绝不会继续纵容我。感情需要维繫,信任经不起消耗。他能原谅我一次,不代表能原谅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
我并不愚蠢,我知道他在给我机会,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机会。
焦虑地咬住指关节,思索须臾,我向他一点点袒露自己的卑劣。
「你之前的工作……是我弄没的。我贿赂了院长,让他不要聘用你……」
俊美的神明牵着我的手,往前垮了一大步,在我的惊呼中,冷静地询问:「还有呢?」
「我让周及雨教我……怎么『捕获』你,试图对你进行情感操控。」
「我一直找人跟踪你,跟了三年……每个星期,她都会把你的行踪发到我的邮箱。」
「我想过要把你囚禁在身边,让你成为只能依附我的菟丝子……」
「之前我住的公寓根本没有装修……都是我接近你的藉口……」
「药是治疗焦虑症的……毫无音讯的三个月,我都在疗养院治病……」
乱七八糟,颠三倒四,能说的都说了,连跟他无关的,当年与施皓的恩怨也说了,就怕自己坦白得不够彻底。
而每坦白一件事,神明就会像奖励一般,领着我往山巅更近一步。
「还有吗?」他向我确认。
我摇了摇头,颤声表示没有了。我以后都是他虔诚的信徒,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替我拿掉抵住齿关的手指,神明吻了吻我汗湿的额头,温柔地夸讚道:「你做得很好,小念。非常好。」
魔咒一样的话语钻入耳道,身体战栗着,不自觉与神明十指相扣。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唔,他绝对是故意的。
要疯了,根本冷静不下来,心臟要爆炸了,明明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
仿佛被注入了力量,我开始主动要求继续前进,与从前走两步就开始抗拒想要休息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连神明都有些意外我积极的态度:「这么喜欢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上前紧紧抱住他,催促他快一些。
「喜欢吗?」神明一改往日性情,执拗地要我表态。
收紧双臂,面颊、眼睛、耳朵都在发烫,连大脑都像是要沸腾了,无法很好地思考,被烧成一团浆糊。
「喜欢……」
一出口就停不下来了。
「喜欢你……」
喜欢他,哪里都喜欢,喜欢到想就这样化成一个茧,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深埋进地底。喜欢他,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碰触,他的所有所有,我都喜欢。
无法看到神明的表情,可从他立即化为疾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将我带到山顶这点上看,他应该是相当满意我的回答的。
速度太快了,我仿佛在两分钟内坐了十次过山车,每次还都是直接从最高点俯衝而下。
我整个宕机了,瘫痪了,躺倒在山巅,身上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神明爱怜地吻着我的面颊,亲昵地蹭着我的额角,他是那样高兴,高兴我能重新回到他的怀抱,高兴我再一次征服了他所幻化的雪山。
他毫不掩饰对我的钟爱,就差把「神明最爱的凡人」几个字烙在我的身上。
「你还好吗?」
闭着眼,我拖长了音「嗯」了声。
我只是想表达自己没事,在神明听来却好像一种默许。
攀爬一座雪山,凡人会疲惫,神明不会。休息片刻,他又有了重来一次的打算。
以前不能完全体会登山的乐趣,或者说,强烈的自尊心让我拒绝承认自己沉溺其中。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彻底明了「征服」的奥义——我征服雪山的同时,雪山也征服了我。
不会再抵触了,想重来多少次都可以。这样想着,主动发出了邀约。
「我想再来一次……」
然后就有了第二第三次。内心是想配合的,毕竟这是回归神明座下第一次表现自我的机会,奈何体力达不够,咬牙忍住了拒绝的话,身体却无可抑制地想要逃离。
果然还是不行,爬不上去的,让我休息吧……
结果被神明拖拽着抓回来,强制性地不断鞭策着我让我继续前进。
「讨厌了吗?」神明狡猾地在我意志最薄弱时问出堪称刁钻的问题。
我这样对待你,你讨厌我了吗?说喜欢我的话,是不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