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是被雨声吵得心情躁动,她睡不着了,下楼去。旺仔也睡眼惺忪地起来跟着。
走到一楼看见老爷子,应该也是被雨吵醒的,穿着睡衣背手站在窗边,瞧着外头的雨夜。
罚得严厉,到底还是心里记挂。
回头瞧见她,仿佛鬆了口气,把任务丢给她——「降温了,你给他拿条毯子吧。」便顾自回去了。
宁思音:「……哦。」
旺仔比她还积极,颠颠地就往楼上跑,宁思音转身回房间拿毯子,拿到,一想要去给蒋措送,又彆扭。
下楼时碰见听见下雨起来收东西的佣人,想把任务转手。佣人为难不肯接。
「祠堂我们不能随便进,三奶奶,还是您亲自去送吧。」
旺仔在她脚边迫不及待地来回打转,尾巴摇得要起风,宁思音低头瞄它:「你这么积极,你去好了。」
旺仔跑到门口又折回来,拱她的脚,疯狂暗示。
宁思音没辙,撑起伞往祠堂去。
供奉先人的地方,总让人觉得阴沉森然,除了重要节日一家人来祭拜,宁思音从不往这来。
她在门口收了伞,立在门边,抱着毯子走进去。
祠堂一直没通电,屋里点了蜡烛,随着吹进来的风摇摇曳曳。蒋措跪在蒲团上,唇色很淡,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气氛加成,宁思音更加觉得毛骨悚然,不打算吵醒他,便轻手轻脚将毯子披到他身上。
毯子太重,没支撑便往下掉,她忙又伸手接,一抬头髮觉蒋措睁开了眼睛,一口气吓得差点背过去。
那点惊恐全数落在蒋措眼里,他垂着眼看她,也许是氛围的烘托,莫名显得高深莫测。
宁思音把那口气吸回来,毯子塞到他怀里:「晚上冷,你盖着,别着凉了。」
蒋措抬起手,却没接毛毯,握住了她右手。
他手很凉,估计是跪在这里被风吹的,宁思音被他握着,不敢抽出,心也拔凉拔凉的。
他握着她手,没说话,好像只是需要她来暖暖手一样。
过了两分钟,鬆开:「你回去吧。」
宁思音悄悄舒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拿伞,回头看了他一眼,踏着越来越大的雨回去了。
蒋措整晚都没回来,老爷子这回是真狠了心。
怎么说也夫妻一场,他在罚跪,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事不关己,好像也不太合适。
早上雨停了,宁思音打算跟老爷子求求情,没料一大早老爷子就不在。
她到时间去上班,一整天时不时分心,担心蒋措要是跪出个好歹来……
下午开完会她提早走人,到家先去祠堂,没找到人。
回到西林堂,才听佣人说蒋措昨夜着凉发了烧,上午请医生来看过了,人正在楼上休息。
体质果然还是那么差。
这让宁思音找到一丝从前那个蒋措的影子,一时间竟有些欣慰。
或许是一种心理安慰,现在的这个人,在她看来,和从前的蒋措是割裂的。
现在的蒋措运筹决胜、心狠手辣,能在自己亲兄长的心臟手术上动手脚,能冷眼旁观濒死之人挣扎求救。
她更喜欢那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老乌龟。
宁思音蹬蹬蹬跑上楼,卧室却没人,她转去书房,蒋措站在书柜前,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
她的心一提,下意识瞄了眼角落的抽屉。
——应该没被打开过。她的心慢慢往回放。
蒋措听见声音,转身,脸色看起来确实有点苍白,但跟她听到佣人描述想像出来的虚弱不堪卧床不起,显然没几毛钱关係。
宁思音扭头想走,被他叫住:「去哪儿?」
「不去哪儿。」宁思音有种丈夫想出轨被妻子盘问行踪的感觉,「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事我就回去……」
尾音越降越低,直至消失,蒋措也已经放下书走到了她面前。
他低头打量她,宁思音后退小半步:「干嘛?」
「很怕我?」蒋措嗓音听不出情绪,只是目不错珠盯着她,往前半步。
宁思音脖子一梗义正辞严:「我怕你干嘛。」
说着又往后撤半步。
蒋措继续向前,那半步距离她刚拉开又被他追回。
「最近好像在躲我。」
「没有。」宁思音现在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出轨却死不承认的丈夫了,信誓旦旦地说瞎话,「是你太敏感了。」
「是吗。」
与此同时,宁思音的后背咚一声撞到门,这回没地方可退了。
蒋措停在她跟前,鞋尖抵着她的鞋尖,把她堵在门和他的身体之间,那点狭窄的空间。
宁思音盯着他的衬衣扣子,没看到他眼底的内容。
「是啊。」
蒋措不出声了。
空气变得有些稀薄,把她弄得紧张起来,那天蒋干州挣扎的样子和他冷酷无情的神色在眼前循环播放。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时,听到蒋措低声问:
「很讨厌我?」
要是回答讨厌……
宁思音头皮一紧,赶忙摇头表忠心:「怎么可能!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她完全为了自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说完马上愣住。
空气静了几瞬。
她尴尬地仰起头瞄蒋措,他深深望着她,眼神她来不及读懂,听到他问:「有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