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魔镜偷偷在唐母的手机里安装了程序，全程录製下了葬礼。
唐淡宁【看】了很多遍，一时间，百味滋味涌上心头，情绪绞成一团，胃里像是吞了冰。
然后他回家了一趟。
父母从海南回来居住了，他们看上去苍老了一些，但神情舒展，眉目间并没有什么郁气。
刚开始唐淡宁以为是过去太久，悲伤已经沉淀。
然而唐母说的是：「还是很难过的，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们有一天也会这样。」
「你外婆走的很体面，她一觉睡过去的，没有再受病痛折磨，我难过的同时也有些高兴，这样就很好了。」
「你在国外忙着工作，也要注意身体，钱虽然要赚，但活着更重要。」
唐母反而安慰唐淡宁：「我和你爸都好好的，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知道吗？」
唐淡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浑浑噩噩地回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泪如雨下。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要与现世的一切告别，他也知道人生无常，也许下一秒他死在了副本里，可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步，唐淡宁还是难以释怀。
唐淡宁难得放纵了自己，恣意哭了一场，感觉好了一点。
他洗了把脸，睡了一觉，早上起来还有些呆滞。
然后纪乐彬来敲门了。
听到纪乐彬的话，唐淡宁有些疲惫地说：「没什么。」
纪乐彬满脸愁容，唐淡宁这样可不像是没什么啊。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你上次去的副本，是不是周冬带队的那个？你在那里见到周冬了？」
唐淡宁怔了怔，他不明白纪乐彬为什么提周冬。
「……没有，我没见到他，只是……」
唐淡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露出了些微难过之色。
「在副本里认识的关係很好的人去世了，我下副本后才得知对方已经不在了。」
「纪哥，我们这样的轮迴者，能拥有的东西太少了。」
「时间如一道鸿沟，隔开了所有，我们这一路一直在失去，甚至有些时候会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所以偷渡者们最后不是疯了就是放弃了。
纪乐彬静静地听着，他弯腰，伸手压在唐淡宁的肩膀上。
「你在迷惘吗？你在怀疑自己吗？」
唐淡宁轻嘆着，唇角扬起，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我不能迷惘吗？我知道该如何做，我也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我更知道要打起精神，但是……」
「唐淡宁，你记住，我们不是在做正确的事。」
纪乐彬说：「我们是在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你做了你能做到的一切，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第156章 新人
你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听到纪乐彬这句话，唐淡宁的呼吸一窒。
就仿佛有人对一直绷紧一根弦的他说，不用再承担了，做不到就放弃吧，你做的很好，无需自责。
这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湖面，在原本冰封如镜面的湖上盪起了淡淡涟漪，恍惚间，纪乐彬的话和唐母的话重合在了一起：「照顾好你自己。」
唐淡宁忍不住抬手捂脸。
人啊，就是如此愚蠢的生物，会被这样浓烈隽永的感情重重束缚，即便知道前路是绝望的地狱，也会一头扎进去。
在绝望之中挑战不可能，继而突破重重障碍，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唐淡宁想，这也许就是独属于人类的力量吧。
这是计算机和人工智慧永远都无法理解的逻辑bug。
「……谢谢。」
唐淡宁鬆开手，无数翻滚的情绪悄然消散，在魔镜和黑猴傻眼的注视下，唐淡宁自己没发现，他的界面里，精神稳定度突破到了90。
唐淡宁拍了拍脸，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和从容。
唐淡宁【看】向纪乐彬，外放的力场轻柔地笼罩住这个人，纪乐彬歪头，没有抵抗，因为他知道唐淡宁不这样做是看不到他的。
在唐淡宁的力场感知中，纪乐彬越发通透明澈，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又好像发出簌簌声音的树叶，似乎下一秒就会随风远去。
唐淡宁微微蹙眉：「你的实力又提升了？」
纪乐彬点头，在唐淡宁恢復正常后，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是啊，按照华瑶的说法，也许再有四五个大型的副本，也许我就能摸到突破者的边了。」
唐淡宁：「有点快了。」
纪乐彬：「我想快点变强嘛。」
唐淡宁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进阶的越快，失去的越多，不知道成为突破者后，纪乐彬是否还能维持现在的心态呢？他还是现在的他吗？
唐淡宁只是笑着说：「我刚进阶为乙，甲对我来说太遥远了，你跑的太快，以后就和华瑶前辈绑定吧。」
纪乐彬恹恹地说：「什么嘛，都没感受到一点紧迫感吗？听到我变强了，正常情况难道不是你也奋发图强吗？」
唐淡宁微微侧脸，他平静地说：「强大与否在生死面前没什么用吧。」
纪乐彬皱眉，因为唐淡宁的眼睛已经消失了，现在在唐淡宁眼眶里的眼睛是虚假的晶石，哪怕上面贴了皮肤，可在纪乐彬看来依旧非常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