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说:大珰 作者:童子

金棠说,“跟二祖宗说实话,督公他……是在甘肃呆伤了。”

让廖吉祥去甘肃的是当今天子,这话犯忌讳,戚畹不言语,金棠只得接着说:“年前从普陀山请了个大法师,诊了太素脉,还用子时三刻断喉的小母鸡骨头请了鸾笔仙,笔仙儿说非砍树不行,我们……”

“法术没错,能这么行吗,”戚畹突然在礼单上拍了一巴掌,“好几千棵树说砍就砍,他要干什么!”

这是震怒了,金棠做出惶恐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到。戚畹并不叫他起来,手上稍一使力,把花枝从中折断:“有人说,他是知道我要来,才砍了矮梨树。”

金棠猛然抬头:“妄断!”他膝行到戚畹跟前,摘下纱帽扔出去,“没了矮梨树,督公能得什么好处?”他一把拔掉簪髻的银笄,“叮”地甩到脚边,“二祖宗要是疑心,就砍了奴的头,让奴替廖督公证清白!”

一颗奴才头,戚畹是不吝惜砍的,戚畹也知道这小子信他会砍,跟他敢把脑袋拿出来拼,不是廖吉祥真无辜,就是这姓金的是死忠:“哈哈哈!”戚畹大笑,“你小子,有意思!”他边笑边把碎花枝丢掉,蹭了蹭手,“起来,戴好你的冠儿,上我屋儿,喝口热茶去!”

没等入夜,谢一鹭就急惶惶跑到灵福寺,紫红的天光照在白石灯上,泛出一抹艳丽的血色。昨天夜里他来送信了,信是给廖吉祥的,但还是老规矩,不署名,开头他这样写:

君乃富贵子,我为贫寒士,虽如夏花之于冬雪,但求一晤。

“但求一晤”,这是谢一鹭眼下全部的心思,想见他一面,好了结这段孽缘。

隔着三四步远,他看见石灯里有东西,是信,他走近些,一看那纸,便知道不是自己的去信,对方这么快回信,说明廖吉祥日日着人来看?谢一鹭不禁有些飘飘然,胡乱甚至粗鲁地摊开纸,上头一笔快意风流的字:

“富贵颈上刀,贫寒自逍遥。

明日,旧时,旧地,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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