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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到门口时,信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听不见她的说话声,但从嘴型上看到她的嘴好像动了一下:“再见!”
阿治没再呼唤信代。祥太在一旁没敢看阿治的脸。
两人离开拘留所乘上电车,谁都没有说话。
“再见”和“下次见”不同,祥太想。那一定是“告别”的意思。
东京的天空在车窗外移动着,开始下雪了。
在车站,祥太犹豫是否要和阿治告辞,最后他还是决定跟阿治回他居住的公寓。
他不放心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治一个人回家。两人并排走在雪花纷飞的大街上。
“下大了。”
祥太抬头看天。
“果然应了她的话……”
阿治好像有些担忧地摸了下受过伤的右腿。
握在手里的钓鱼竿冰冷,祥太一路上不断地将钓鱼竿从右手换到左手,再从左手换到右手。
两人先顺道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杯面和可乐饼。
阿治租住的公寓有两层,一共8个房间,其中3个房间没人居住。外楼梯已经锈蚀,铁栏杆也歪了。
“别碰它,危险。已经坏了。”
走上楼梯,阿治回头叮嘱祥太。
铺木地板的厨房里有一个小水池和一个煤气灶,6张榻榻米的单居室结构的房间里没有桌子也没有其他东西,空空荡荡的,看上去很宽敞。
水烧开后,倒进杯面中,可乐饼放在杯面的盖子上,等待3分钟。
两人同时嘴上发出“叮——”的一声,开始吃起来。
“……这种吃法,真好吃啊。”
“没骗你吧。”
“跟谁学的?”
“……”
“嗯?跟我?”
阿治大笑起来。
“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祥太环视了一下房间,问道。
和那个家正相反。
“嗯。小是小了点,不过,浴缸是新的。”
阿治得意地说。
“诶……”
“待会儿一起洗吧?”
“我想想。”
“怎么,还害臊啊?”
祥太觉得阿治好像是装出来的快乐。
刚才信代说的“再见”这句话,在祥太的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阿治也一定和自己一样,祥太想。
“要不要住在这里啊。”
“……不会挨骂吗?”
阿治忍着窃喜问道。
“现在回去也一样挨骂。”
“说的是。”
两人故意用力吮着面,发出很大的声音。
雪一直下到深夜。
阿治走到走廊上抽烟时,外面已经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仿佛不是身在东京。
“祥太,快来。”
阿治叫道,他向空中吐了一口烟。
正在做铺床准备的祥太走出玄关,打开房门的瞬间“哇哦”地叫了起来。
“下得好大!”
他嘴上嘟哝道。
“是吧!”
阿治应道。
祥太快步走下楼梯,穿过停自行车的场地,来到公寓的院子里。他回头看阿治。
“堆雪人吧。”
话音刚落,祥太便蹲在地上,动手堆了一个小雪球。阿治在用作烟灰缸的鲑鱼罐头里掐灭烟头,穿着拖鞋跑下楼梯。
宁静的夜晚,远处传来救护车疾驶而过的声音。
道路的另一侧,雪从人家门口的树枝上落下来,发出“扑通”的响声。没有人的动静。
祥太只听见两人脚踩雪地和将雪人滚得越来越大的声音。
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如果一直只有他们两个人该多好,祥太想。
祥太和阿治在一个被窝里背对背躺下。
他们将被雪打湿的衣服挂在水池前的晾衣绳上,电暖炉放在下面。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电暖炉中的火闪着橘红色的亮光。
钻进被窝30分钟后,脚趾终于暖和起来。祥太的后背感到了阿治的动静。
“睡着了吗?”祥太刚要开口问的同时,阿治问道:“睡着了吗?”
“还没……”
祥太回答。
“明天,要回去吧?”
阿治确认道。
“嗯……”
明天再不回去的话一定会酿成大事,相比自己,会给阿治带来更大麻烦,祥太想。
“唔……”
祥太想起自己一直有个疑问。
“嗯?”
“大家……是不是准备逃跑,扔下我一个?”
他感到阿治的身体霎时变得僵硬。
“啊……是的。不过,在那之前就被抓了。”
“是吗……”
假如是在过去,阿治也许会撒谎“没有的事,正好要去接你”。
但是,和祥太一样,白天玻璃后面的信代最后的那张笑脸,也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