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夏,日子一如以往。
布莱萨牧师还是不肯放过那首歌,还是闹个没完,另外还有少数几个人写信到报社去呼吁当局查禁那首歌,禁止卖他们的唱片,但除此之外,这场风波已经差不多算是平息了。这可能跟7月慵懒漫长的炎炎夏日有关吧。另外,也可能是因为有人在女王家的院子里放火烧了一根十字架,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另外,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仔细听过了那首歌,看法和布莱萨牧师不一样。不管是哪个原因,奇风镇上的人似乎认为布莱萨牧师的疯狂行径只不过是无的放矢。后来,斯沃普镇长甚至亲自登门拜访,叫他不准再搬出撒旦来恐吓镇上的人,因为,好像只有布莱萨牧师自己看得到撒旦,其他人根本看不到。
至于撒旦,后来大概有五六个人看到它在树林里游荡。另外,有一次格拉斯姐妹把香蕉馅饼放在窗台上吹凉,后来发现被抓得一塌糊涂。平常,大家一定会认定是布兰林兄弟干的,不过这阵子他们一直都很收敛,所以大家都认为很可能是撒旦干的好事。这些日子,撒旦和布兰林兄弟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两兄弟很收敛,而我们的撒旦却招摇到极点。马凯特队长试过想抓它,而且还有另外几个人也尝试拿网想去抓它,结果下场都很悲惨。他们全都被那只猴子喷得满衣服都是。我们的撒旦喷东西显然很准,而且弹药充足,无论从嘴巴或是从屁眼。爸爸觉得很好笑,他说那真是绝佳的防卫武器。可是妈妈说,看那只猴子在我们镇上横行霸道,她觉得很不自在。
白天的时间,撒旦通常都不见踪影,不过,一到夜晚降临,大家就会听到它尖声号叫,那惊天动地的声音恐怕足以把波特山上的死人都吵醒。有一两次,我听到霰弹枪的枪声,原来是有人被撒旦的叫声吵醒,气得拿出霰弹枪想在它身上打几个洞,结果,子弹没打到撒旦,枪声倒是把附近的狗都吵醒了,然后,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把全奇风镇的人都吵醒了。后来,奇风镇的镇民大会通过了一条规定,晚上八点以后全镇禁止开枪。没多久,撒旦开始学会翻垃圾桶,从此乐此不疲,而且通常都是利用半夜三点到凌晨六点这段时间下手。斯沃普镇长摆了很多有毒的香蕉想捕杀它,但它都不上当,而且搞坏了那个陷阱。后来,它开始把大便拉在人家刚洗好的车上。而且有一天下午,杰拉尔德·哈奇森正在送信,结果半路上,撒旦忽然从一棵树上跳下来,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那天哈奇森先生送信到我们家,在门廊上陪爸爸坐了一下,顺便抽两口雪茄,然后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他左边的耳朵上缠着绷带。
“真可惜那天没带枪,不然我一定亲手宰了那小王八蛋。”哈奇森先生说,“不过我必须承认,它动作真是快。它突然咬了我一口,然后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几乎没看到它。”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会被猴子咬,真是要命。”
“说不定它很快就会被抓到了。”爸爸安慰他。
“也许吧。”哈奇森先生喷出一口烟,看着那团烟雾袅袅上升,“你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吗,汤姆?”
“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那只该死的猴子到处乱咬人,这事恐怕不简单。”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那只该死的猴子为什么一直赖在我们奇风镇不走?为什么它不到布鲁顿区去撒野?”
“我不知道。”爸爸说,“我没想过。”
“我认为这件事跟那个女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什么女人,杰拉尔德?”
“你应该知道。”他朝布鲁顿区的方向歪歪头,“就是她,那个老女人。”
“你是说女王?”
“没错,就是她。我认为她一定是施了什么法术,叫那只猴子来找我们麻烦,因为……因为……因为那件事。”
“你是说烧十字架的事?”
“嗯。”太阳已经照到哈奇森先生的大腿上了,于是他挪了一下屁股,坐进阴影的范围里。“我认为就是她在用巫毒教的法术对付我们。而且真的很邪门,怎么也逮不到那只该死的猴子。有一天晚上,它跑到我们家窗户外面鬼叫,琳达差点就被它吓出心脏病!”
“那只猴子到处乱跑,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布莱萨牧师。”爸爸提醒他,“这跟女王哪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吗?”哈奇森先生把雪茄的烟灰抖到草地上,然后又把雪茄塞回嘴里。“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的法术厉害到什么程度。告诉你,我认为三K党说得有道理,不应该让那个女人住在我们这边。她竟然还敢跟镇长请愿。”
“我可不认同三K党那种做法,杰拉尔德。”爸爸对他说,“我无法接受烧十字架这种事。我认为那根本就是懦夫的行径。”
哈奇森先生哼了一声,嘴里又喷出一口烟。“没想到我们这一带也有三K党。”他说,“不过,我倒是听到一些消息。”
“比如说?”
“呃……就只是传言。你也知道,我们干邮差的常常有机会听人家东家长西家短。有人觉得三K党很厉害,敢烧十字架警告那个女人。有人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应该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