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严峻:「那你觉得,你们师父对这陆璘态度怎么样?」
严峻回答:「不怎么样。」
丰子奕来了兴致,忙问:「怎么说?」
严峻说道:「前不久,陆璘的弟弟来了安陆,兄弟二人携妓游湖,游到施家村的湖岸边,陆璘的弟弟和师父的三叔吵了一架。」
「是吗?」丰子奕吃了一惊:「为什么吵架?」
严峻这时看向枇杷,似乎是觉得这话当着一个姑娘的面不太好开口,哪想到枇杷接过话头道:「就是陆知县的弟弟和那□□在师父家祖坟边做些下流事,被师父堂叔看到,觉得他侮辱施家祖先,就和他吵了起来,就这么吵了一架。」
丰子奕一拍桌子,气道:「我的天,京城来的贵公子就这玩意儿呢?咱安陆的泥腿子也不这样啊!」
严峻道:「富贵也不代表品行端正。」
丰子奕又生气,又有些开心,如果那陆璘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那他就决不用担心施菀会和他复合了,这是好事,但他又觉得,陆璘看着不像这种人。
兴许是,那弟弟有些富贵人家的纨绔习性,但陆璘不这样?
「迟早有一天,我要给点颜色他瞧瞧。」最后丰子奕道。
施菀不说,他能理解,是因为难堪,但这陆璘瞒骗他这么久,他咽不下这口气。
严峻听他这样说,第一次觉得丰子奕这人还不错。丰子奕只是执着了点,但那陆知县却是真正的可恨。
陆璘在县廨内看书吏交上来的状纸,满满一大摞,倒比之前几个月还多。
这是好事,这证明因为前面的案子,安陆百姓相信县衙能禀公执法、惩奸除恶,所以便将以往无处申诉的冤情递了上来。
他一一查看,看到中间,意外看到张施家村村民的状纸,而且告的还是张万。
这张万便是张大发的侄子,上次仗责二十,关了几天大狱,自此便再没有动静。而这状纸上所告,则是张万家的邻居胡进宝状告张万三年前强占自家五尺宽宅地,两年前两人因宅地之事吵起来,张万与其兄弟、子侄四人将胡进宝打至骨折,养了数月才好。
以及张万还强占村□□有的一片山地,将山上竹林据为己有,谁要上山砍伐还要出钱,村人不服,但因张万、张大发等人为人豪横,兄弟又多,村人敢怒不敢言。
陆璘知道,大凡村中人丁旺盛的都气焰嚣张,若这家族的人再蛮横一些,便会成为村中霸主。显然,张家这两条都符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施家爷爷逼得气绝,让施菀背井离乡逃去京城。
他将这状纸来回看了几遍,问身旁李由道:「我三日后是不是轮休?」
李由回:「是。」
陆璘说道:「那就用这一天休息,我和你去施家村看看,你将这状纸过目一遍,有相关的施家村过往卷册也一併找出来。」
李由应着,接了那状纸。
另一旁在书案后办公务的杨钊不动声色往这边看了眼。
施家村啊……这些状纸他也有过目,并不记得是什么大案,好像就是个什么宅地、山地的村民纠纷而已,只是那纠纷的对象正好有张家人。
就这事,派个差役去看看就好了,陆大人却要亲自跑一趟。
杨钊有个感觉,陆大人又想惩治张家人了,他亲自去,就能抓住一切罪证往死里办,但如果只派个差役过去,那差役拿点张家人的好处,说不定就会帮他蒙混过关。
所以陆大人这又是对施大夫上心了。
三天后,陆璘与李由穿一身常服,乘渡船到了施家村。
陆璘除了想亲自看看张家人在施家村如何横行霸道,还想看看施菀曾生活的地方。
施家村有许多竹子,下渡船后走一段田梗,便能看到一丛竹林,一弯小溪,然后便是村里第一户人家。
李由从县誌上找到过施家村的记载,这村原本并不大,全是施姓人居住,后来因一次大的洪灾,有他县流民逃荒至此,在此安家,所以这施家村便成了大村,但有许多别姓混居。
张万这一姓、胡进宝这一姓,都是外姓,外姓多了,倒显得施姓人少起来,而这所有的姓氏里,就张氏家族最兴旺,为人又不讲理,所以渐渐成了村中霸主。
村子一共三排,房屋高低错落,有大一些的五间房,也有小一些的小茅屋,村中宁静详和,就算遇到农家人养的狗,那狗也只是懒洋洋看一眼两人。
远远有人见两个异乡人进村,往这边看着,却只是看着,并不说什么。
这村子,就是最最普通平常的村子,村民也是最淳朴实在的农家人。
直到后来,又有人从屋里出来看见两人,李由问他们胡进宝家怎么走。
村民问:「你们找胡进宝做什么?」
李由对安陆乡音更熟悉一些,回道:「胡进宝去县衙递了状纸,我们是县衙的差役,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人在旁边轻声议论:「一定是为他们家宅地的事。」
「还有胡进宝被打的事,当时骨头都被打断了。」
这边村民给他们指路:「往前面走,到中间有条路,去后面,他们家在第二排第五家。」
李由道过谢,与陆璘起一起往前走,村民也跟着他们往胡进宝家走。
然后陆璘听见人身后有人议论道:「我见过他,他不是……施家丫头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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