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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沈季青也会怕,他没有退路,只要沈星阑舍了她,就可将他一网打尽。

就在她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沈星阑下令放箭,却听到他让人打开城门。

兹事体大,底下的人自是不肯从,禁军统领站在他身旁激动的说着什么。

大概是在劝他要以大局为重。

苏长乐有些恍惚。她与沈星阑成亲近八年,说好听是相敬如宾,实际上却已降到最冰点。

当年她不知庆功宴上的真相,更不晓得沈星阑也是遭人陷害,和她一样茶水中都被人动过手脚,忘了是自己在神智不清下先行撩拨,逼得他退无可退溃不成军。

只以为他为夺弟妻不择手段,无论他再如何解释,为她和苏家做了再多的弥补,她始终对他冷淡疏离。

这几年来他们分明没有情份可言,为何事到如今他还是如此意气用事的不肯舍?

够了,这么多年来他对她所做的弥补已经够了,她一点也不想他拿命来赔。

弃江山保她,他必死无疑。

苏长乐定定的看着城墙上,素来杀伐果决从不对敌人仁慈,如今却做出胡涂事的男人,忽然笑了。

该死的人是沈季青而不是他。

苏长乐闭眼,狠狠地往前一撞。

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瞬间将她紧紧笼罩,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再无力支撑她,身子倏地瘫|软。

恍惚间,她听见刀剑落地的哐当声响。

意识渐消,耳边喧嚣渐寂,萦绕鼻端的松木清香却异常地清晰起来,原本轻拥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带着颤|抖的怀抱,陌生却又熟悉。

年少时,这个人也曾这么抱着她,眉眼温柔,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为妻。

当时她信以为真,用整个青春去喜欢他,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早在最初的接近,便都是别有居心。

元庆十三年

秋意微寒细雨霏霏,相府气氛紧张,明月轩灯火通明,丫鬟婆子来来去去。

苏长乐从混沌中醒来,只觉浑身上下的每块骨头都疼得发颤,尤其是她的头。

她觉得奇怪,自己分明是撞剑而死,疼得地方应该就只有脖子才对,怎么会全身像被千军万马辗过一样的疼。

难不成死后沈季青便将她随手一扔,放任两军践踏?

苏长乐意识还不太清楚,耳边除了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外,还有着三两交谈声。

「落马?囡囡怎么可能落马,她从小在边关长大,天天跟马儿在一块,自小驰骋马背骑术精湛,如何无缘无故落马重伤?」

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阿爹。

「回大人,马儿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姑娘骑术再好也架不住,若非四皇子舍命相救,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清风素来温驯,何故发狂。」

「不是姑娘自己的马,是温家的马,姑娘和温二姑娘一时兴起,去了温家马场比试骑射,头两圈还好好的,再来便出了事。」

「岂有此理,现在就去给本相备轿,本相要到大将军府一趟。」

「老爷,囡囡再过两个月便要和四皇子成亲,你万不可能再平添事端,更何况囡囡和楚楚的感情那么好,她要是知道温二姑娘因而受罚也会难过。」

「什么叫平添事端?若非囡囡命大,这一摔恐怕连命都要没,你看看囡囡的头,都摔成了什么样。我苏泽的宝贝女儿伤成这样,我上门讨个公道还错了?马是温家的,他温家今日必得给个交待才行!」

落马?成亲?

他们在说什么,她不是早就被沈季青退婚,被迫嫁给了沈星阑?

苏长乐下意识抬手摸摸脖子,想确认一下有无伤口,却才一动就疼得冷汗直流,细碎低吟出声,「疼……」

原本欲转身离去的苏泽顿下脚步,快步回到女儿榻前。

他从小到大可从来没听女儿喊过一个疼字!

那该死的温彦辰,连自家的马都管不好,要如何管好御林军,明日上朝定得好好参他一本才行。

苏泽听到女儿喊疼,简直快要心疼死。

苏母已坐在榻上,满眼不舍,道:「囡囡莫要乱动,你落马时硌着了头,手骨又险些被马一脚踩断,所幸四皇子救得快,太医说只受了皮肉伤并无大碍,静养些时日便好,要不然娘真的不敢想像你会如何。」

苏长乐认出母亲的声音,心头一跳,忍着痛挣扎的睁开眼,果然入目便是娘亲盈满担忧的面容,再往旁一看,负手而立不苟言笑的父亲肃容也跟着落入眼底。

她的眼睛蓦地酸涩胀痛,一下子模糊起来。

这是死前最后的幻境?是阿爹和阿娘来接她了?

苏长乐的性子从小就倔,不爱在人前示弱,就连前世被囚在天牢一年多的日子里,都不曾掉过一滴泪,如今再见双亲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

「阿爹、阿娘……」

「囡囡哪里疼?」苏母见向来要强的女儿突然落泪,心疼得受不住,转头看向苏父,「囡囡从小大到都不曾这么哭过,如今哭得这么厉害我实放心不下,老爷还是再差人追上太医,让他们回来给乐儿再瞧瞧比较稳妥。」

苏泽看女儿泪流不止的模样,心也是一抽一抽的疼,点头道:「皇后娘娘派来的太医们才刚走不久,我这就叫人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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