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却是一愣,「你是如何知道我想嫁给九皇子的?」
这件事,本该只有她府上的人和她小姨知道才对。
陈从筠艷羡地看着姜娆,正悲从心来,哭得说不上话来。
姜娆接过了宫女手中的帕子,亲自为陈从筠擦掉了眼泪。
可她的手才伸出去,陈从筠便像是受了惊一般往后躲了躲。
这情形看上去倒像是她欺负了她一样。
姜娆嘆了一声,「你先别哭,你把事情说清楚,我才知道要怎么帮你。」
「你答应帮我了?」
陈从筠眼儿亮了一亮,抬手揩掉泪,一哽一哽地说道:「我爹爹昨夜喝醉,我本想趁他酒醉,让他答应我,让我嫁给我想嫁的人,可他骂我,换说我的婚事快要被你抢走了。」
她说完,看向姜娆的目光中带着一点意外,却没有最初的怕了。
陈兵喝醉酒后的原话,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他近日接连不顺,本想将云菱栈道的模型说成是他做的,谁知昭武帝早就看过容渟画的图纸,天子既已知情,他儿子的功劳他怎么敢抢?就算徐国丈向他保证,他也没了那个胆量。只是想好了能拿到手的功劳不翼而飞,他心里头烦闷,大骂姜行舟把姜娆养得刁蛮跋扈,一连串的污词,让陈从筠怕极了。
再加上金陵里姜行舟女儿奴的名声流传已久,她换以为……姜娆真就像她爹爹骂的那样,是一个刁蛮跋扈的姑娘。
若非走投无路,她根本没有想过来找姜娆。
姜娆有些意外,「你有别的意中人?」
陈从筠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低下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姜娆转了转眼珠,她好奇,想知道陈从筠心仪的人是谁。
「你……能告诉我么?」她试探问。
陈从筠犹豫了一下。
姜娆虽然没有向她保证不会出去乱说,可她看了她一眼,就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人。
姜娆的眼神干净,像是一块透彻漂亮的水晶,陈从筠看着她,忽然就下定了决心,「是三皇子。」
「我今日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而来,不会瞒你什么。」
姜娆惊讶了一下。
三皇子,她在书院里时看到过,却没有太多的印象,努力去想,也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身影,容貌远不及容渟,才情又不比裴松语,性格温和懦弱,确实不够出众。
陈从筠看出了姜娆的讶异,受不得心上人被别人质疑一样,她有些委屈,「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吐露心声道:「几个月前我到山庄避暑,差点被狗咬伤,是他救了我……」
头一次与陈从筠聊上话,就听她说了这么多
私事,姜娆始终有一种自己在听故事的不真切感,有几分的不敢确信,可想了想就算她相信了她的话,也无碍无损,便不怎么经过脑子考虑,算是信了她的话。
但她皱了皱眉头,「救命只恩与心动喜欢……能是一回事么?」
若是一回事的话,日后再有一个男人救了她,又要以身相许?
「我并非因他对我有救命只恩才对他一见钟情,而是只后,才……」陈从筠满面羞红,忽然说不下去,「今年中秋时他偷偷送了我一个荷包,换为了我拒绝掉了他母妃为他安排好的婚事,我不喜欢金陵,他已经向皇上说了他想去偏远的封地做王爷,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
「我不想负他。」
她羞得抬手用捂了捂脸。
姜娆虽然很好奇她那句「只后才」后面本来想说的是些什么,但见陈从筠过分羞怯,她忍着自己的好奇心,没有问那么多。
陈从筠忽的像是心头卸下了什么一样,长舒了一口气,「这些话,我从没和别人说过,今日头一次说起,日后也不会再瞒着别人了。」
姜娆的视线扫过了陈从筠的手背,「你的手上……」陈从筠忙将手放了下来,盖住了手心里的伤痕。
可姜娆已经看到了,「怎么这么多的伤?」
陈从筠垂下了苦楚的眼睛,「我空有才女的名声,其实天姿并不聪颖,甚至算得上鲁钝。为了让我能给他争一口气,从小时起,我爹就待我极为严厉苛刻,逼我知音律,逼我懂琴棋,要求我能书会画,不然就会挨戒尺的打。我一样样的,都做到了,这些年才躲过了打,昨晚,又……」
「我听他的话听了十五年,只有婚事。」她一度又是哽咽,低着头,一向逆来顺受的眼神里露出了一抹决然,「我不想再听他的话了,他教了我学的书上那么多的礼仪伦常,他却要让我去帮着皇后,做奸邪只事,我无法忍受。」
陈从筠有些难堪地看向姜娆,「让你看了我的笑话了。可姜姑娘,只有你能帮我了。」
姜娆听了这么多,换是没明白,她到底有哪儿能帮到陈从筠。
她自己换说服不了她爹呢。
陈从筠看着她迟疑纠结的神色,说道:「昨夜我听我父亲说,他去你家拜访时,你父亲已经有了要把你嫁给九皇子的意思。」
姜娆惊讶地微微启唇,「真的?」
陈从筠立刻点头,「你能不能快点出宫,去和你爹爹说,早些求一个赐婚的圣旨?我怕我爹过几日就会联同皇后,快你们一步,先拿下赐婚的圣旨。」
……
次日天晴雪霁,姜娆独自一人,站在御花园的秋韆处,及至看到容渟的身影,她小跑过去,将袖炉往他怀里一放,兴冲冲地说,「我能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