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周遭的视线便落在了渭阳王身上。
渭阳王脸色难看,大概没有哪个男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质疑不能生育,神色会是好看的。
但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周曼娘伸出手,为其诊脉。
可这一次诊脉的时间,却比此前的要长了许多,甚至是这么久以来,周曼娘诊脉过程中,最长的一次。
冬日晚间本就冷,静亭处在了这湖面上,周遭更是比其他地方都要凉上许多。
姜露让底下的下人送来了几个炭盆。
又点亮了这边的烛火,暖光之下,驱散了冬夜寒意。
可渭阳王的神色,却伴随着周曼娘诊脉的时间,越发冷冽了。
周曼娘医治好的人很多,前有身中奇毒的陆青淮,后也有右手险些废掉的李庆元,渭阳王亦是无法怀疑些什么。
但她这么不说话,实在叫人心底发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良久后,周曼娘终是收了手,她却没直接给出回答,反而是沉吟了许久。
张菲颜见状,轻声问:「周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周曼娘看了眼轻抿茶的温月声,索性直言道:「……查验下来,问题确实出在了王爷身上。」
此言一出,亭内许多人变了脸色。
渭阳王面色绷紧,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旁边的姜露却沉吟道:「但这不符合常理,皇室中人,都有御医按时为其请平安脉。」
「如果王爷的身体出了问题,怎会这么久都查验不出来?」
她的话让渭阳王的表情鬆懈了几分,张菲颜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这便是癥结所在。」周曼娘沉声道:「王爷的脉象乍一看,似乎格外康健,与寻常人无二。」
「可若是细查,却并非如此。」她皱下了眉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掩了其真正的脉象一般。」
她说得玄乎,渭阳王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她只说遮掩了脉象,却没说自己的判断失误。
难道他真的不能生育了?
「因何遮掩?」安静中,温月声淡声道。
周曼娘道:「暂时不能确定。」
这个东西她没怎么见过,但是在此前治好了陆青淮后,她确实是受益良多,自那之后涉猎了更多的医书,也会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渭阳王此刻却已经到了爆发边缘,他没去管什么遮掩不遮掩的问题,只关心一件事:「所以我真的不能生育?」
他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实在难以接受:「可之前分明有妾室怀过身孕。」
怎么会是他的问题呢?
周曼娘转头,没什么表情却格外残酷地道:「那只怕王爷需得要好好查查这位怀过孕的妾室了。」
渭阳王:?
她什么意思?
是说他不仅不能生育,而且宠爱的妾室还给他戴了绿帽子?
渭阳王当下难以接受这个话,险些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周曼娘还没什么情绪地道:「先回去吧,等到查出来你为什么不能生了,再差人告诉你。」
她想了想,还补充了句:「还有,生育的根本已毁,便是再如何调理,也没有恢復的可能。」
「如果此后王爷听到了什么,可以治你的病之类的话。」
她面无表情地道:「那就都是骗你的。」
这般斩钉截铁的话一出,渭阳王那张脸都彻底绿了。
他一时没缓过劲来,指着周曼娘,老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憋了半天,差点把自己憋得昏过去。
终是转身拂袖,快步离开了这公主府。
而他人都走了老半天,张菲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起身告辞,想了想,又问了周曼娘一句:「周小姐可是确定他日后都没了生育的可能?」
周曼娘毫不犹豫:「确定。」
她看了眼面前娇艷如花的三王妃,缓声道:「王妃不如早做打算。」
不能生的男人,还留着他干啥?
哪知她这番话一出,张菲颜脸上的笑意都要绷不住了。
「好、好!」她热切地握住了周曼娘的手:「多谢周小姐,明日菲颜必会让人奉上一份大礼。」
周曼娘:?
这夫妇两个都挺别致啊,一个满府姬妾都没孩子,也不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一个听到丈夫不能生,高兴得不是自己丈夫一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张菲颜已经满脸喜意的离开了公主府。
只留了公主府一行人在静亭中面面相觑。
晏陵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声道:「皇室继承人,却不能生育。」
「渭阳王此生都与皇位无缘了。」
边上的姜露眼眸闪烁。
这么说来的话,皇帝的子嗣中,已是四去二。
或者说,五去三。
毕竟除去了四个儿子之外,还有一个福瑞公主。
能够有机会继承皇位的人,看来也还正是那被皇帝保护起来的老二景康王,和中宫嫡子,老四永安王了。
此前若是认真说起来的话,渭阳王也并非全无机会。
可如今知晓了他不能生育……
这可能性便几乎不存在了。
作为皇子不能生育,此事甚至比萧锐谋逆之前,断掉了一臂还要严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