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轩窗半开,门也没合拢,沈妤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谢停舟歪在平日歇息的矮榻上,手搭在眉间,也不知睡是没睡。
沈妤抬手敲门,在门外候了片刻,屋内未见声响,于是又敲了两声。
「谁准你进来的?」
「出去!」
接连两声冰冷的呵斥,沈妤悻悻然应了声:「
哦。」
房内,谢停舟缓缓睁开了眼。
沈妤拎着食盒朝着门口走去,她倒是不急,饿的又不是自己。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门开了。
沈妤回头,见谢停舟墨发披散,两手扶着门站在门口。
「去哪?」他问。
沈妤折返回来,「长留让我来送饭,你既然已经醒了,就把饭吃了吧,外面的人都急坏了。」
她倒是不急,那么大一个人,饿几顿又饿不死,在燕凉关的时候,将士们谁不是饿了几天,然后又饿着肚子走的呢?
沈妤进门,兀自将饭菜摆上桌,谢停舟还立在原地。
「来吃啊,一会儿凉了。」沈妤说。
谢停舟走过去落座,都是北临的菜式,但他如今提不起胃口。
沈妤觉得谢停舟幼时一定被管教得非常严格,用饭讲求食不言寝不语,只沉默着用了半碗便放了筷子。
卧房的炉子无人添炭,早就燃尽了,屋内外一样冷,谢停舟白玉般的指骨冻的发红。
他是个惯能忍的,沈妤知晓。
谢停舟在一旁看着她忙活,找炭点炉子。
她见过世面,出手大方,手上的薄茧都是练武造成的,点炭的手法很生涩,不是做过粗活的人。
她的出身应该非常好,不是出自小门小户。
可她到底是谁呢?谢停舟想着。
「你坐过来些。」沈妤招呼。
谢停舟没动,今日的他像一具无悲无喜的空壳。
往后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他都有可能就被圈在这座皇城里了。
沈妤趴在桌上看他,轻声道:「我懂你的感受,过几日就好了。」
谢停舟颇为意外,「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沈妤瞭然颔首,一脸大彻大悟。
「这就跟坐牢一样,刚进去那几天都会不适应,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是啊,可不就是坐牢么,不过是圈禁他的牢大了些,是整座盛京,还有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枷锁的虚职。
谢停舟盯着她瞧,
「你可真会比喻。」
沈妤全当他在夸自己,「还好吧。」
谢停舟倏地笑了下,「我没坐过牢,想来昭狱的饭食没这般丰盛。」
沈妤幽幽道:「我也没吃过,不过过些日子等我吃了回来再告诉你味道如何。」
谢停舟想起来,燕凉关的案子如今在审,过不了多久就会审到她头上来。
「过几日刑部会来拿你问话,想清楚如何应对了吗?」
「自然是实话实说,」沈妤现在背上的鞭子还疼呢,她摸了摸肩膀,开玩笑说:「我一定如实相告,怎么同你说的,就怎么和他们讲,争取不让他们动刑,挨鞭子可疼了。」
知道她意有所指,谢停舟抿了抿唇,「那顿打你没白挨。」
又补了句,「放心,刑部没人会动你。」
话到此处,房中又静下来。
沈妤想了想,垂眸看着腰间的刀。
这还是遇险时从谢停舟马车里拿的那把,她是爱刀之人,所以这么久一直没舍得还,还给它找了把刀鞘。
谢停舟不催她,她就装不知道,反正拿了刀护的还是他谢停舟。
片刻的犹豫之后,她摘下了腰间的刀。
谢停舟看着她将到放于桌上,轻轻地朝他这边推过来。
「干什么?」
沈妤没说话,身子侧了侧,只留给谢停舟一个侧脸。
谢停舟蹙了蹙眉,她分明是舍不得的,推过来之前他还看见她伸手在刀上抚了抚。
那她……
谢停舟望着她微微彆扭的侧脸,那一瞬,一个模糊的念头陡然浮现出来。
她是在……哄他?
她看见他心情不好,所以在哄他。
她一定没哄过人,所以只会像小孩手里的糖果一样,笨拙地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捧到他面前。
之前舍不得还的刀,因为他不开心,所以如今她愿意给了。
谢停舟心里忽然泛起一抹柔软。
他指尖抚过刀鞘,轻声道:「我收了。」
沈妤偷暼他一眼,彆扭道:「这本就是你的。」
第63章 你接不回一个完整的她
几日后大理寺来提人。
大理寺的人到王府门口亮了牌子,王府侍卫将人迎进厅里,「诸位大人先喝口茶稍待,这就去请殿下过来。」
大理寺办差的领头人叫左宗,前年升任大理寺少卿。
他手一摆,「茶就不必了,我们直接拿了人就走,烦请带路。」
大理寺要来王府拿人,明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派了大理寺少卿左宗前来。
侍卫道:「这恐怕不行,大人要提的人如今是殿下的近卫,殿下不点头,谁也不能在王府拿人。」
大理寺几人对视了几眼,知道这一遭流程是免不了了。
论爵位他是北临世子,是将来的北临王,论官职谢停舟如今是都指挥佥事,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不是好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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