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贵如油,这几日接连下了几场雨,各地都要开始准备春耕事宜。
早晨谢停舟破天荒去了趟值房,回来后进门就把沈妤叫进了屋子里。
「剿匪的事已经落实了,应当这两日就会下旨。」
「派谁去?」沈妤问。
谢停舟道:「文乐生,兵部尚书文弘远的侄子。」
第136章 教坊司
这名字很熟悉,但是从哪听过的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沈妤蹙眉想了片刻,问:「他是什么官职?」
谢停舟道:「是个废物,倚仗着文宏远在五城兵马司混了个指挥使。」
那声「废物」让沈妤想起来了,文乐生不就是跟江敛之的表弟窦庆成日混在一起的那个废物么,也是盛京出了名的纨绔。
世家屹立百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在朝中混个官职,寒门再难出贵子,世家却一代不如一代。
「怎么会让他去?」沈妤百思不得其解。
谢停舟手在壶上一碰,侧头喊人:「换热茶来。」
丫鬟推门而入,端走了冷茶。
谢停舟这才道:「兵部拨了五千人,又从端庆王处借了五千兵马。」
「从潞州借?」沈妤惊讶道。
谢停舟「嗯」了一声,「一万兵马,鹬子山才多少山匪?」
说罢笑了一声。
沈妤听出些嘲讽的意味,也是,齐昌府鹬子山上草寇至多也不过两千人吧,这般声势浩大地去剿匪,把山刨了也够了。
白送的挣功名的机会,文宏远又怎么会让这样的肥差落到旁人手里,自然是给自己的侄子。
据说文宏远膝下无子,连抬了几房小妾生的都是女儿,后来好不容生了个儿子,先天却有些问题,不到半岁就夭折了。
也是邪门,后来又从文氏旁支抱养了个男孩,也是养了不到半年就没了,自此文宏远认定自己没有子嗣的缘分,否则也不会提携那不成器的侄子。
沈妤问:「户部不是没银子了吗?」
丫鬟进来沏茶,第一杯奉给谢停舟,他两指一併,抵着茶盏推到沈妤跟前。
「小心烫。」谢停舟接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户部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听说户部提前向商户征了两年的税银。」
「两年。」沈妤冷笑了一声,「怨声载道吧。」
谢停
舟手肘撑着案几倾身过去,打趣道:「咱们的首富沈大小姐还拿不出这点银子?」
沈妤道:「我们倒是拿得出来,小商户还怎么过日子?田税都已经征到了同绪二十一年,你觉得他能活到……」
她截住话头,「去年我去燕凉关的路上途径青州,才九月老百姓就已经无粮可吃了,一年忙活到头,交了田税还要饿上好几个月的肚子,那边地都没有人种了,就是因为赋税苛重。」
谢停舟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她的目光愈渐深远。
谢停舟没见过活着的沈仲安,但是他现在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才能教养出这样一个聪慧仁善的姑娘。
寻常人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么小一个身板,忧心得太多了。
沈妤喝了口茶,落盏时发现他还望着自己,「你盯着我干嘛?」
「看你啊。」谢停舟说:「你怎么就生成了女儿身?」
沈妤白他一眼,「我是男子那你怎么办?」
「断袖咯。」谢停舟勾了唇,「倘若你是男子,应当能干一番大事业。」
「女子怎么了?」沈妤反问:「女子就不能干一番事业了?」
「这倒也是。」谢停舟沉吟片刻,说:「你是母仪天下的料,你说……我要不要为你争个皇帝来当一当?」
沈妤吓了一跳,忙不迭伸手捂住他的嘴,严肃道:「这话说不得。」
同绪帝本就忌惮北临,这话要是传出去,盛京的天就要乱了。
谢停舟的唇贴着她的掌心,抬起眼皮盯着她的脸,「你想要吗?想要我就给你抢过来。」
他的眼神带着蛊惑的意味,薄唇摩擦着掌心,还有他吐出的烫人的气息,灼得她手心麻痒。
「不要。」沈妤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想赶紧做完现在的事,然后就去做我想做的事。」
见她想缩回手,谢停舟一把握住,「你想做的事,包括我吗?」
沈妤对视上他的眼,「如果我想
要浪迹天涯,那你……」
谢停舟打断,「我陪你浪迹天涯。」
没什么比这更动人的话了,沈妤心跳加速,想了好些事才把心跳给压下来。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
「嗯。」
沈妤问:「什么时候出发?」
谢停舟坐直了身子,「和春蒐同一天。」
「三月春蒐是惯例,那没几日了。」沈妤的表情凝重起来,「还没有找到那个老头,如果鹬子山真被剿了,那后面的线索就就断了。」
谢停舟道:「不是还有一条线吗?葛良吉的帐本。」
「要想拿到难如登天。」沈妤说:「谁会把自己的保命符交给旁人,况且帐本毕竟牵涉太广,只有粮草被劫才与燕凉关有直接联繫。」
沈妤默了默,抬眸暼了眼谢停舟。
谁知谢停舟也正在看她,视线一撞,他问:「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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