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沈行濯没再开口。
沈知妤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一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作罢。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小钟办事效率向来极高,五分钟左右,重新回到房间,恭敬说:「沈总,准备好了。」
沈行濯点头。
裴矜右肩疼得厉害,连带着整个背部都不太敢动。
没办法,只好出声打破寂静,温和对坐在床头的沈知妤说:「妤妤,帮我一下。」
沈知妤说了声「好」,站起身,双手握住她的手臂,借些力气给她。
踉跄下床,正要挪步,听到熟悉的清冽嗓音:「还能走么。」
裴矜顿住,没去看他,只低声回答:「……能走。」
看出她的逞强,沈行濯吩咐小钟:「去拿把轮椅过来。」
听到他的安排,裴矜站在原地,不动了,默默等小钟回来。
察觉到她的顺从,沈行濯微微眯眼,垂目打量她。
她脸色并不算好,人比之前还要瘦。穿了件米色卫衣,衣领敞口位置露出锁骨,隐约能看到附近残留的半块淤青。
整个人对外呈现的,是脆弱、易碎的苍白。
沈知妤在这时开口:「对了,矜矜,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有份检查报告没拿?」
裴矜粗略回想了下,「好像是有一份。」
「我现在出去列印?」
「好。」
「……你自己在这里真的可以吗?」沈知妤试探着问。
「可以,放心吧。」
「那我等等去新病房找你。」
沈知妤礼貌同沈行濯打了声招呼,从包里翻出检查票据,直接出了门。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最开始裴矜还有些不适应,僵在那里,掌心不自觉地发凉。
肩膀上时不时会传来刺痛感,让她没有多余精力思考太多,渐渐也就放鬆下来。
室内不算空旷,静得隐约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行濯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淡淡道:「辛苦你对沈知妤的照顾。」
裴矜凝神,轻声说:「……没事。」
「但以后儘量别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明白的……谢谢。」
简短两句对话结束,一时无言。
过了会,沈行濯平静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快期末了,在准备各科的考试。」
「嗯。」
再次无言。
裴矜一再放缓呼吸,温吞开口:「小钟之前联繫过我。」
「我知道。」
「那套公寓……我不想要。」
「为什么。」
「你不欠我什么,不是吗?」
沈行濯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裴矜,没必要。」
裴矜觉得茫然,抬头,怔怔看他。
「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话音落地瞬间,裴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来我往,拒绝或是再拒绝,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没有多余精力再陪她继续演下去。
呼吸还是不够顺畅。裴矜无声吸了口气,试图放鬆自己再次紧绷的身体。
沉默良久,她轻缓出声:「过几天我会联繫小钟。」
沈行濯不再多说什么,「不急,先养好身体再说。」
「……嗯。」
沉默无限蔓延。
裴矜强行放空自己,空洞观察正前方挂着的白色石英钟。
秒针转过第八圈,小钟回来了,身后跟着推轮椅的医务人员。
vip病房在住院部的顶层,是间套房。
沈行濯并没跟过去,叫小钟安排好照顾她饮食起居的护工,之后乘电梯下楼,独自驾车离开医院。
半个小时后,将车停在公司附近的露天停车场。
没急着下车,坐在驾驶座,翻出烟盒,指间夹带一根,按动打火机,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解锁手机屏幕,拨通郑迦闵的电话。
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沈行濯直截了当地说:「你那会所倒闭了没。」
郑迦闵笑骂一声,「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沈行濯没说话。
「什么急事?还特意给我打个电话。」郑迦闵吊儿郎当地问。
「出来聚聚。」
「现在?」
「现在。」
「现在去不了,家里老爷子传召,我正往那边赶呢。」
停顿两秒,郑迦闵又说,「不过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能主动约我出来聚聚?要我说啊,你今天肯定哪里有点问题……」
懒得听他往下讲,沈行濯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被随意扔到副驾驶座。
将身体向后靠,按下车窗。
带着腕錶的手懒散搭在窗沿,目光略微发沉。
很长时间过去。
一根烟燃尽成灰。
裴矜只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和沈知妤一起回到学校。
原本也不是非要住院的病,谨遵医嘱,回去静养即可。
沈知妤替裴矜跟辅导员请了一周假,想让她在宿舍安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