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知道他出事到现在,她至今没吃过东西。
无暇分神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忘了饥饿感是什么滋味。
「一起吃吧。」沈行濯说。
听他如此讲,裴矜没想着拒绝,缓慢点了点头,站起身,移步到厨房。
阿姨临走前已经做好了几道清淡小菜,放置在了加热板上。
裴矜掀开隔热盖,端起盘子,轻放到一旁,之后从橱柜里翻出干净的砂锅,准备去盛粥。
举手投足间带着不自知的熟练。
从厨房出来,端着餐食直奔餐桌。想到他膝盖受了伤,中途折返回客厅,将餐具直接搁到茶几上。
裴矜坐到他旁边,把汤匙递给他,「我瞧着阿姨做的是金枪鱼蔬菜粥,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沈行濯接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记得我的喜好?」
察觉到自己问了些什么,裴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窘迫,没接话,低头抿了口粥。
沈行濯在这时回答了她的问题,「有助于养伤。」
「……嗯。」
谁都没再多言,气氛莫名变得怪异。
过了片刻,裴矜伸手去夹临近自己这边的小菜,视线无意间扫过他的双膝。
隔着一层浅灰色的休閒长裤面料,能看见膝盖的位置微微突起,像是被膏药敷住了。
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药草味。
她的目光在他腿上短暂停留,然后向上移,对上他的眼睛,「膝盖……恢復得怎么样了。」
「能正常走动。」
「要彻底恢復的话,还需要多久?」
「两三个月吧。」
听到他的回答,裴矜下意识张了张嘴,想问他受伤的原因。可理智告诉她,她没立场问这些。
也就选择了放弃询问。
意识游离间,他的话打断了她的出神,「准备什么时候走。」
「等你吃完饭……」
「我指的是去溱海。」
沈行濯抬了抬眼,看向搁在沙发软垫上的一大一小两个手提包。
大的那个是敞口的设计,没有拉链,能清晰看到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日用品。
不用细想就能知晓她接下来的行程。
「明天。」裴矜答道。
「明天几点?」
「下午三点多。」
「今晚留下吧,楼上有打扫过的客房。」
「不用了……我打车去附近的机场找家酒店住下就好。」
沈行濯并没有让步的意思,「矜矜,别拒绝我。」
依旧淡薄的口吻,不容人商榷,却掺杂了些许不明缘由的温存意味。
裴矜怔怔看他,心里一时乱极了,不知道这是她产生的错觉还是什么。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交流太多,索性敷衍应了下来。
吃过晚饭,裴矜收拢好碗筷,打算清理一下茶几表面残留的油渍和污垢。
纸抽盒在他那边,她没办法够到。不想向他寻求帮助,只得稍微站起来,准备倾身去拿。
伸手,还没触碰到目标,中途被他攥住手腕。
他掌心冰凉,力度不松不紧。没由来的,她竟觉得皮肤被烫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挣脱开,感知到他已经收回了手。
沈行濯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进行的动作,平静开口:「放着吧,等阿姨回来收拾。」
裴矜臂弯悬在半空,下一秒,自然垂落在身侧。坐回原来位置的同时,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们在沙发上坐了片刻,谁都不准备言语。
裴矜有些如坐针毡,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偏头看他,「……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沈行濯回看她,目光带着几分不明所以。
「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先上去了。」裴矜温和解释。
沈行濯没回答,而是淡淡问道:「行李箱在哪。」
「玄关那里。」裴矜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吗?」
「帮你拿上去。」
拒绝的话还没讲出口,注意到他已经站直身体,朝门口走去。
裴矜跟在他身后,仰面看向他高挑的背影,有些为难地说:「你的伤……」
「没什么大碍。」
两人由玄关一路辗转到楼上,相继进了其中一间客房。
看到他把箱子放到一旁,裴矜低声说了句「谢谢」,站在门口没动,想目送他离开再回房间。
沈行濯垂眸,没急着动身,灼热眸光黏在她脸上。
裴矜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遮住满目心事。
他沉默着,她便跟着一起沉默。或许,也不太清楚该在这个节点和他讲些什么来缓解眼下这种奇怪的氛围。
没给她时间思忖,沈行濯忽然向前一步,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
裴矜下意识后退半步,背部抵在了门框旁。
紧跟着,他又靠近了一些,可她已经退无可退。
相对无言的短暂时光里,他们凭藉眼神的交换来进行无声交流。
这种感觉着实难捱。起码裴矜是这样认为的。
她想躲,偏偏被他强势地挡在面前,根本无处可逃。
沈行濯突然出声:「为什么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