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拿起那份文件,没急着翻开,扫了眼纸面上印着的黑色字体,诧异看他,「自愿转让股权协议书?」
小钟点点头,「这东西本来应该是在今年的六月初交到你手里的。」
「六月初……为什么?」
「沈总当时亲口交代过,等你正式入职,他会把在工作室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你可以打开看看,协议的生效期是在六月,也就是你刚毕业的时候。」
沉默片刻,裴矜呢喃出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你也许会觉得这是他对你的一种补偿,其实不是的。」
「我还是不明白……」
小钟开始从头说起:「你之前发生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叫曹家勇的那个司机是纪远铭的人,同时也和沈总有过很深的过节。对曹家勇来说,你是他最好的报復对象。」
「当时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曹家勇涉嫌谋害他人,这案子就被转为了一起普通的意外交通事故。这人太极端,而且暂时没办法让他受到法律层面的惩罚,也就是说,你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在这种时候,沈总的祖母突发病症被送去抢救,刚醒过来不久,把沈总叫到病床前,要他发誓此生永不娶你。沈总没答应,但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几近成了定局,短时间内不会有所改变。」
「他不想拖着你陪他苦等,自知保护不了你,所以决定就此放手。」
「在当时那个节骨眼上,你留在清川实在太危险,沈总这才托段总带你离开。」
「他把去留的决定权交到了你手里,如果你决定去溱海,他会为你铺好未来的路,如果你决定不走,他也会在背地里拼尽全力保护你。他充分尊重你的任何抉择。」
「在决定把你追回来之前,他已经解决了这些棘手的事,但是解决的过程……很艰难,甚至可以说是被褪去了一层皮肉。」
「沈总和沈房裳签订了商业上的捆绑合同。要让出巨大利益不说,还要在暗地里帮她清理起晟的异党,替她管理起晟,直至她退居二线。签这合同的目的……是为了让她说服祖母,也为了要她在祖母面前说句你的好话。」
「他和祖母明确讲过,除你以外他绝不会再娶旁人。因为这话被罚跪在祠堂整整三天……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处理完沈房裳的事情之后,沈总去监狱找了纪远铭,以『对纪之和的未来负责到底』的条件同他谈判,要他给曹家勇提供假消息,引曹家勇上钩。」
「还记得你托小妤打电话问我沈总在不在本延水湾的那次吗?我当时跟你说……沈总在家,我在旁边陪着,你想来的话直接过来就行。」
「其实那天我没去本延水湾,因为在忙着处理曹家勇纵火的事。听到你说想去看沈总,怕你知道他独自在家以后不会过去,这才对你说了谎。」
「说起这桩纵火案……本延水湾附近有间閒置的仓储室,他拿自己作诱饵引曹家勇过来,为的是把曹家勇彻底送进去……因为知道对方在看到他以后一定会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举动。」
「裴小姐,不知道你是否看过沈总胳膊上的伤疤,那片烧伤就是在那次留下的。」
……
裴矜全程沉默着听完了小钟缓声道出的所有事情经过。
心臟似乎感受不到任何跳动,因已经痛到麻木。
由最开始的震惊、恍然到激动,最后只剩下对他的心疼。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不得而知的真相。
他为她付出了全部能付出的,他自始至终都爱着她。
过了良久,裴矜哑声说:「……我从没想过他会为我做这么多事。」
小钟说:「他或许没对你说过爱,但他为你做了所有跟『我爱你』三个字有关的事。」
「我是到今天才明白。」裴矜苦涩笑了一下,「索性还不算晚。」
他的爱从不是直接表达,而是体现在每一个细节里。
这些事串联起来,无一不在证明他是爱她的,可她那时并不知情,也不够理解。
明明很多人都给了她沈行濯爱她的证据,包括沈行濯自己。
是她不愿也不敢去相信。
一直以为是她刻苦铭心地爱过。
不是这样。
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刻苦铭心地相爱着。
今年的春节沈家人不打算在祖宅过。
原本也只是按礼数每三年象征性地聚一次。如今没到约定的年份,外加上嫡系宗亲里无人结婚,众亲眷没有理由相聚,也无需过多相聚,只要等过完除夕前来拜年即可。
傍晚,沈行濯前往祖母现下在住的洋楼,和沈家几位兄弟一起陪她吃了顿饭。
没有留宿的打算,也不准备在这里过除夕,用完晚餐直接离开了。
到达本延水湾已经接近凌晨。
于叔透过后视镜看向正在假寐的沈行濯,礼貌提醒:「先生,到了。」
沈行濯睁眼,没说什么,伸手拉开车门,迈下车。
穿过庭院一路直行,视线落在正前方,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放着一个白色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