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过身,对侍卫道,「你们可以带走我了。」
那侍卫长见沈泽挺识相,仿佛和谢大人还是旧相识,面目也和颜悦色起来,弯腰伸手道,「您请,您请。」
沈泽面不改色,轻轻拎起长袍一角,步履轻鬆的往楼下走。
那侍卫长跟在后面,路过谢衍身边时,礼节性的拱手请示,「谢大人,是关押三日么?」
谢衍下颌线紧了紧,轻吐一句,「五日。」
正下楼梯的沈泽,差点没一脚踏空。
侍卫长亦愣了愣,挠挠后脑勺,才道,「属下遵命。」
沈泽目有不甘的回望了一眼,哼了一声下了楼。
其余人哗啦啦的也都跟着下去,谢衍这才抬眼,毫无意外的对上曲筝一双愤郁的杏眼。
胸中又是一刺。
他走了过去,从她手中接过一直撑着的孔明灯,道,「快放下吧,手不累?」
曲筝鬆手,声音意不平,「谢大人好大的官威!」
谢衍并不为自己辩白,三日改五日虽不能说有失公允,但确实出于他的私心。
断公事的时候被情绪裹挟是大忌,他还是第一次犯。
他明明知道只要转身离开,就能恢復理性,可脚下仿佛糊了浆糊,迈不动腿,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小巧的鼻头,手指忍不住蜷曲,很想也去刮一刮,将那人的痕迹抹去。
他碰都不曾碰过的人,他凭什么动?
默默抚平心里的燥意,谢衍将孔明灯内的烛火熄了,问她,「你这么清醒通透,怎么也相信对天许愿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记得,她刚才说放孔明灯是为了许愿。
曲筝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负气,「无所不能的首辅大人,哪能理解我们平头老百姓的难处。」
谢衍心中一恸,问,「你遇到什么难处?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曲筝从他手中抽走已薄成两张皮的孔明灯,冷漠道,「我还是许愿吧。」
曲筝一回府就让三叔公带了银子去衙门打点,能提前赎出来最好,赎不出来也让他在里面过的舒服些。
三叔公去了之后,晚些时候回来,道,「小公爷亲自抓的人,赎出来是不可能了,我给看管递了一包银裸子,那小子在里面吃不了苦。」
曲筝这才心安。
翌日,镇国公府,谢衍去上值,遇到谢绾,他眉头一皱,「马上就要女官考试,你怎么还往外跑?」
谢绾第一次见谢衍穿齐肩圆领的蟒服,深紫色的背景配上祥云蟒纹,彰显上位者的气度,连她都想屈膝福礼了。
她登时收起平日的咋咋呼呼,规规矩矩道,「明日是三嫂的生辰,我出去给她买生辰礼物。」
虽然曲筝和谢衍和离了,谢绾一时还改不了口。
谢衍长眉一皱,「明日是她的生辰?」
谢绾比他更诧异,「你不知道?成亲前你们不是交换过庚帖么?」
谢衍讪讪,「我当时没有注意。」
谢绾撇撇嘴,「你也太不上心了。」
她原本想说的是「怪不得三嫂离开你」,但慑于他身上淡淡的上位者气势,她没敢像之前那样口无遮拦。
见谢衍停在原地若有所思,谢绾仿佛又窥见了一丝机会,心里猛地一喜,试探着问,「我和谢玉明日去曲府为三嫂庆贺生辰,你去不去?」
谢衍撩起眼皮看她,眸中的神情是和他周身气势格格不入的犹豫不决,半晌才问,「你们明日何时去?」
谢绾回道,「午后吧。」
谢衍直到离开,都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从镇国公府出来后,谢衍的马车没进皇宫,而是径直驶入应天府。
府尹肖大人亲自躬身在马车前,伸出小臂扶谢衍下车。
迎进雅间后,小心翼翼的问,「不知谢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谢衍小臂支在桌上,五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思索片刻之后道,「找个你的人,去问问沈泽,昨晚他们放天灯到底在许什么愿?」
肖大人忙出去安排人。
一炷香之后,传话过来,「沈公子说,他们家大小姐现在不想出售手里的那条航线了,但没和买家谈拢,心里烦闷,才去放天灯许愿。」
谢衍这才想起,曲家的那条航线卖到一半,文书资料就被转移到御史台审查了,估计现在还在那里。
她现在不能回江南,想收回那条航线可以理解。
但为何没和买家谈拢?曲家人出手多阔绰他是见识过的,这是他们的处事原则,因为曲家的人相信,只有先利他,才能后赚钱。
他不用想都知道曲筝为了这条航线一定给了对方很大的让步。
对方为何不满意呢?
谢衍掉转车头,又来到御史台,陆御史很快将所有的文书资料摆在他的面前。
买家的名字很陌生,不像见钱眼不开的人。
他命陆御史,「儘快查明买家的底细,要详尽。」
陆御史离开后,谢衍安静下来,才猛然惊醒,自己查买家底细的举动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在他心里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悄悄萌生了为她徇私舞弊的念头?
他后脊忍不住一凉。
作者有话说:1.88888更的意思是每天更5千字左右,呜呜呜,因为2更6千字是我永远无法逾越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