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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她既不懂事也不持重,更像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纯真烂漫,无忧无虑。

他们成亲的第一天,红妆十里,锣鼓喧天。

他没有出去迎轿,理所当然的站在镇国公府正堂的矶台上,看着她一身凤冠霞披独自跨过门槛,向他走来。

虽然身边孤零零隻有娇娘引路,她仍然脚步轻盈的来到他的身边,透过大红盖头的流苏穗子,能看到她弯起的唇角。

洞房里,他完成任务似的挑开她的盖头,刚转回身,后面有声音小心翼翼的唤他,「夫君?」

声音轻而软,尾音娇细,微微上扬,像勾子。

他顿了一瞬,却还是没有回头,搁下挑盖头的玉如意,出了门。

隻言片语都懒得留。

子夜,他温完书回到听雪堂,刚踏进院子,她就翩然迎了出来,外氅都没来得及披,细细娇音止不住的愉悦,「夫君回来了。」

完全没有洞房花烛被冷落后的懊丧,望过来的眸子二月春水般波光盈盈。

夜里并排躺在床上,他闭眼睡去,她用手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含羞唤了声,「夫君。」

他翻身朝向另一侧,留给她一堵后背。

她默默收回了手,没再打扰他休息。

第二日寅时,他睁眼,刚从床上坐起来,旁边蓬鬆的被子动了动,小娘子眼神迷蒙的看了他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声音带着点慵懒,「夫君要起床么?」

他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她瞬间清醒了般,麻利的下床,松松的把头髮挽在背后,伺候他更衣。

先熏衣,再穿外裳、踮着脚尖系扣、扯平衣襟后环腰扣上玉带,最后再拿一把马毛刷子抚平褶皱,一系列动作轻柔又利落。

做完后退一步福身,嗓音清凌凌的,「好了,夫君。」

他抬脚离开,转过屏风不经意回望,只见那姑娘一头扎进被子里,蒙头便睡。

他心里不以为然,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新婚第一日做做样子罢了,能坚持几天?

谁知,她一坚持就是半年。

半年里,不管被窝多温暖,寅时她都准时从里面钻出来,一丝不苟的为他更衣。

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碰过她,甚至话都很少和她说。

她却好像有一腔永远用不完的热情,看着他的眼睛始终亮晶晶。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她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他,习惯了听她一声声的唤他夫君。

只是她太乖了,知道他不喜欢,夜里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老老实实缩在蓬鬆的大被子里,从不让自己越界。

一日他罕见的睡不着,掀开她头顶的被子,看着她额角濡湿的碎发,问,「热不热?」

她像怕人的猫儿似的,双手拉着被角,小心翼翼的露出半颗小脑袋,嗫嚅,「我不怕热,就怕不小心碰到夫君,惹您不喜欢。」

他无奈一笑,明明是个情窦还未开全的小姑娘,就敢捧出一颗真心嫁给他。

他曲指敲了敲她的脑瓜,「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近人情?」

她嘴角上扬,眼睛弯成细细两道月牙,「夫君不是不近人情,是心里的事太多了。」

他眸光定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缓缓一愣。

突然觉得,这桩他以为是负累的婚姻,好像也没想像中的那么糟。

等他替父母报了仇,若侥倖不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和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只是他没想到皇后的除夕晚宴上,他中了阴阳噬魂散,这药虽可怕,他的意志力倒也堪堪能克制住。

忍到镇国公府后,他习惯性的去了听雪堂,踏进院中又后悔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去,就听到她沁耳好听的声音,「夫君?」

他原本应该掉头就走的,可是脚下仿佛生了根,身体中的每一条血液都被那声夫君唤醒,炽热的燃烧起来。

她撩起裙角走过来,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亮,声音温柔可亲,「在宫里吃饱了么?我给你留了樱桃汤圆。」

他眼睛里有火流窜,看着她鲜红的小口一张一合,根本没管她说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克制力,阴阳噬魂散顶多让他身体变得很热,远远达不到控制他的程度。

可是此刻,他每一根神经都像拉满的弓弦,弹指即断,终于等她再一次唤「夫君」时,彻底崩开。

太过克制的人一旦防线失守,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自母亲去世后挤压的情感在这一刻被激起。

他从来没有觉得黑夜这么短,若不是那一声声「夫君」渐渐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他可能会扯一床棉被,再造一个黑夜。

最终还是放了她,起身下床。

她一动不动的趴着歇了会,也跟着从床上下来。

「夫君。」她对着正在穿衣服的他唤了声,手撑着床柱站起来,红着脸道,「今日是大年初一,吃了樱桃汤圆才能百吉百利。」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不以为意道,「等我明日回来再吃。」

「不行。」她第一次对他说不,「初一吃了才有用,我昨个就叫人准备好了,夫君稍等片刻,我这就叫绣杏煮了来。」

她走到碧纱橱才发现,绣杏和织桃还在睡着。

他们昨晚几乎没停的要了一夜的水,绣杏和织桃累坏了,这会刚睡下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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