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帝举棋不定,索性对萧国舅道,「你来安排吧。」
萧国舅和凌霄道人对了个眼神,恭声领命道,「三日之后是犬子弱冠礼,届时倒是个好机会。」
顺安帝闭目,算是默认。
谢衍从皇宫出来,直接回了公主府。
听文童说那姑娘还没醒,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拎了一个茶壶和茶碗上楼。
上到三楼,见床帘已经撩开,曲筝正坐在床上对着窗户怔愣。
他将茶壶茶碗放到桌上,倒了一碗,端着走过来问,「在想什么?」
曲筝不知谢衍何时进来的,先是唬了一跳,而后面露不解道,「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男人胸腔一震,清浅的笑声从喉头溢出,抬睫觑了她一眼,「现在是午后。」
午后!
曲筝眼中的神情瞬息万变,她竟然在谢衍的床上睡到了午后?
她昨晚原本只打算眯一会,等恢復体力后,趁着天未亮再悄无声息的回府,这...估计阖府都知道她昨夜夜不归宿了吧。
她一向不是贪睡之人,昨天怎么就...谢衍见她眉头拧成一团,满脸困惑,耐心的同她解释,「昨夜药劲发作消耗你许多元神,再加上...」他话说一半突然感到那小姑娘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改了口,「再加上元宵灯会你走了很多的路,体力亏损大,这才一睡不起。」
曲筝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里,昨夜发生的事她不想再提一个字,已强行将那段记忆抹去。
所以也不准谢衍提。
谢衍似乎也心领神会,没有再说这茬,将手里端着的茶碗递了过去。
等曲筝浅饮了一口,他又将茶碗接回,放在床头几上,而后看着她一头黑绸般的长髮慵懒凌乱的披散着,随手从袖中抽出一根藕荷色的髮带,沉声,「把头髮挽起来。」
曲筝看那髮带有点眼熟,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
「髮带是你的,你同我提和离那日落在书房了。」谢衍声音微微发苦。
曲筝这才想起,那日从望北书斋回来,怎么都找不到这条藕荷色髮带,原来是拉在他那里了。
只是为何他随意就从袖中掏了出来?难道他一直带在身上?
她边胡思乱想,边把手背到脑后绑发,无奈她力气还没完全恢復,做起来有点吃力。
谢衍轻轻啧了一声,单膝跪上床,宽阔的身躯压过来,想从她手中接过髮带。
曲筝下意识避开他的手,攥紧那根髮带,眼里带着警惕,「我自己来。」
谢衍手顿在空中,半晌才收回。
他一瞬恍惚,就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他们之间又隔着无法跨越的裂痕。
他慢慢收回膝盖,退回床边,等她松松的绾了个髮髻,才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又温声问,「需要现在换上你自己的衣服么?」
曲筝点点头,感觉不对又问,「我的衣服?哪来的?」
谢衍转身取来放衣服的托盘,道,「昨夜吴常看见我带你走,跟了来,我想着新买的衣服穿着不舒服,就让他回府帮你取了下过水的衣服来。」
曲筝心里微微惊诧他竟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接过托盘,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公爷费心。」
谢衍心里稍得几许安慰,看了她一眼,才退出来帮她拉上床帐。
曲筝换好衣服,谢衍正靠在楼梯边等她,见她来了,也没说话,转身走在她前面。
下到一楼曲筝就看到绣杏在等她,而沈泽和吴常则站在外面。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被误解的心里准备,只是当她看到绣杏那瞪的铜铃般的眼睛时,心里不免小小的瑟缩了一下,头自然而然就低了下去。
绣杏眼睛倏而瞪的更圆。
照理说,这已不是小姐第一次在文星阁留宿,绣杏对这件事倒没有多少震惊。
她震惊的是小姐的状态,小姐方才从楼梯上缓缓而下的时候,整个人粉面含春,颜色如新,想初绽的花蕾。
她总觉得小姐这次在文星阁留宿,和上一次不一样。
难道说她和公爷...?
打住打住,她拼命阻止自己乱想。
一瞬的不安过后,曲筝就恢復了镇静,她昨夜突然在府里消失,必然会引起惊动,府里人肯定要打听她的下落。
曲府关心她安危的几乎算是她最亲的人,就算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谢衍这里住了一夜也无妨。
思及此,她抬起头,面色平静的从谢衍身后走出来。
「小姐。」绣杏这才敢迎上去。
沈泽听到动静,猛然回头,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急声问,「阿筝,你没事吧?」
曲筝看着绣杏和沈泽熬红的双眼,心里一阵泛酸,看这样子,这一天一夜她睡了多久,他们就睁着眼担忧了多久。
「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她拍了拍沈泽的肩膀,又搂了搂绣杏,亲昵道,「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府。」
谢衍站在他们身后,像个局外人。
如果说下楼之前他只是梦醒后的淡淡失落,现在则是整个人沉到水中,她到底是和他生疏了,遇到难处能给她安慰的再也不是他。
即便昨夜的私密事,他们也算得上「坦诚相对」,但清醒之后,她的感激也是客气的,疏离的。
曲筝刚跨过文星阁的门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看到谢衍微低了头,五官依旧没什么表情,气场却沉沉郁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