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男子。」
临渊蓦地抬眼,眸光明厉:「公主说的是谁?」
李羡鱼摇头,语声愈发艰难:「他走得很快,我只看到一个侧影。可他给我的感觉极为熟悉。」
「他……一定是这座皇城里的人。」
她的语声停在这里,没有说下去。
临渊却已听懂她话中未尽之意。
能让李羡鱼觉得熟悉的男子,必是她的皇亲。
即便不是明月夜在皇城中的靠山,也多少与其有些勾连。
临渊道:「臣会去查。」
李羡鱼却轻轻抬起脸来。
她面上仍有哭过的痕迹,眼皮微肿,羽睫湿润,像是被疾雨打过的花卉。
她的语声也是那样的轻,却像是落定了决心:「临渊,你再带我去一次吧。」
「若是能再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的。」
临渊深看向她。
并不答话。
李羡鱼心软又护短。让她亲手指认自己的皇亲,对她而言,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李羡鱼抬起羽睫,轻轻对上他的视线。
许久,她轻轻展眉,梨涡轻陷,向他露出从明月夜回来后第一个笑容。
鲜妍,美好,像是娇弱木芙蓉在大雨中盛开。
「临渊,我可以替你指认他。你不用替我担心。」她藏下眼底的泪意,努力做出并不在意的模样:「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临渊垂下眼帘,错开她的视线。
依旧是沉默不语。
李羡鱼垂落指尖,轻碰了碰手腕上那串鲜艷的红珊瑚。
她的语声很轻,藏着对他的希冀,与自己的私心。
「待明月夜关闭。你也从首领处问出自己的身世来,便回家去吧。」
「别再去寻仇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修】
寝殿静默, 临渊并未作答。
远处的银烛灯于窗前炽烈燃烧着, 倏然自烛芯处爆出几枚火星,照亮了彼此的眉眼。
临渊俯身, 将她打横抱起, 放回到锦榻上。
「明月夜中,远不止公主所看见的这些。臣不会再带公主踏入其中一步。」
他直起身,替李羡鱼将系在金钩上的红帐放落。
「公主早些安寝。」
红帐徐徐落下, 在两人之间隔开一道朱红的天幕。
李羡鱼隔着幔帐抬起羽睫, 却见方才还立在红帐前的少年, 已背身回到樑上。
像是在此事上毫无商量的余地。
「临渊。」李羡鱼便又唤了声他的名字。
樑上传来临渊的回覆,话中之意毫不更改:「公主早些安寝。」
李羡鱼唤不动他, 便唯有将自己团进锦被里,努力阖眼让自己睡去。
可明月夜里的场景却在眼前挥之不去。
斗兽场里的血腥气也仿佛一直萦绕在鼻端, 令人无法安寝。
李羡鱼终于还是坐起身来, 趿鞋去箱笼里寻找自己与临渊从街市上买回的话本。
方翻了几下,一本话本便被临渊递来。
他道:「公主上回看的是这本。」
李羡鱼看向他, 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先将明月夜里的事咽下,打算等过几日,再试着与他商量。
她将话本接过,翻到上回看过的那页。
临渊向她伸手:「臣替公主念,公主早些安寝。」
李羡鱼便将话本子交给他,自己重新回到榻上去。
临渊便也随意坐在她的脚踏上,就着她翻开的那页,徐徐念下去。
殿外夜色已深, 月影朦胧。
少年坐在她的榻旁为她读书, 语声低醇, 似殿外凤凰树下淡淡走过的夜风。
将明月夜中残留的血腥味一一带走。
李羡鱼轻阖上眼,意识也渐渐变得朦胧。
就在她即将睡去之时,临渊将手里的话本又翻开一页,讲到了故事中的主人公去赴一场婚宴的事。
婚宴——
李羡鱼迷迷糊糊地听着,却像是不着边际地想到了什么。
她的困意褪去,拥被坐起身来。
「临渊。」
她睁开杏眸,匆匆拂开红帐,去唤坐在帐外的少年。
临渊自话本上抬眼:「公主还未睡么?」
李羡鱼却摇头:「临渊,我倏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拿锦被胡乱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眸光清澈:「过段时日,便是皇叔的诞辰。届时摄政王府上会行千秋宴,在玥京城中的皇族子弟,应当皆会到场。」
临渊听懂了她话中之意。
这等盛宴,若明月夜中见过之人是皇室子弟,必会前来。
届时,不用再去明月夜中,李羡鱼也可将人认出。
李羡鱼也像是鬆了口气的模样。
毕竟,她也不喜欢明月夜里的血腥与残忍。
而皇室宴会,更令她觉得亲切而安全。
她秀眉轻展,从锦被里探出指尖来,轻碰了碰他的袖缘:「临渊,你不愿带我去明月夜。那,皇叔的千秋宴,你愿意与我同去吗?」
风吹烛动,红幔飘摇。
临渊于烛火摇曳处,深看向她。
李羡鱼裹着厚重的锦被坐在榻上,露出锦被外的手腕纤细,如花枝易折。素白的指尖同样柔软,握在他的袖缘上并没有多少力道,却令人心折。
临渊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