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顿了顿,接着道:「娘娘说哪里话,这是臣女之幸。」
淑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有滋有味的看起了台上的戏。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酒杯来向淑妃祝寿,她只说这几日身上不好,只浅酌了几杯,便让三皇子和邵循代饮了。
这后宫中宴客的酒多是劲儿很小的果子酒,多喝几杯也不碍事,只是时间长了难免不受用,等宴席一拨人寒暄过去,邵循便有些头晕了。
她用手指揉了揉额角,站的也不比之前稳了。
大皇子与齐氏并肩上来,主动与邵循手中的杯子一碰:「既然娘娘身子不适,那敬表妹也是一样的了。」
邵循表情一僵,她现在已有醉意,心中的想法也不免出阁,此时满心里都在想:「哪个是你表妹,离我远点!」
可是实际上她咬了咬嘴唇,脸上只动了动嘴角:「大殿下客气了,请吧。」
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皇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微微眯起,笑道:「表妹既是代饮,不妨多喝几杯?」
邵循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等她说什么,齐氏就低声开口道:「殿下未免太莽撞了,邵姑娘这么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娇滴滴的站都站不稳了,你还劝什么酒?。」
三皇子看在眼里,又见邵循双颊泛上了红晕,不免心生怜惜,便上前扶了一把:「表妹已经醉了,不如去休息,这里有我呢。」
邵循挨了这么久了终于把这话等到了,当下连寒暄推脱的话都抛在一边,张口就要应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又向着淑妃看去。
淑妃撑着香腮正在看戏,听到这边的官司便歪过头道:「瞧这小脸红的,可不是醉了么?」
她随手招来一个伺候的小丫头:「你带阿循去暖香阁休息吧,好生伺候着。」
邵循得了这句准话可算是鬆了口气,向淑妃行礼告退。
三皇子不放心:「可要我送你去?」
邵循忙摇头拒绝,淑妃听了也不免揶揄:「啧啧,你娘这里事儿还多着呢,还想往哪儿跑?」
三皇子听了只能作罢。
反倒是大皇子,见着邵循匆匆而去,这里又大多都是女眷,心里颇觉没趣儿,又同三皇子喝了几杯便留下齐氏自己告辞走了。
陪着邵循的原是淑妃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近些日子越发得用,行事也妥帖,一路引着头昏眼花的邵循前往权贵们进宫落脚的宫殿暖香阁。
邵循身上不舒服,这酒居然有些后劲儿,开始不觉得怎么样,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竟开始渐渐看不清东西了,只能在那宫女的搀扶下有些踉跄的来到宫门口。
她即使再不舒服也有本能,强打起精神抬头,见硕大的门匾上确实写着暖香阁三个字,这才卸下一口气,跟着宫女找了间屋子安置。
那宫女细心的照料邵循脱去鞋袜在床上躺下,柔声道:「邵姑娘,您先在此处歇息,容奴婢前去向娘娘回禀,去去就回,您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叫人,这宫里有当值的宫人。」
邵循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她半昏半醒的点了点头,看着宫女离去前将门房阖上,眼珠无意识的转了一转,迷迷糊糊的扫过一眼宫中与民间不同的奢华摆设,又扫过房间中央升起袅袅青烟的香炉,便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第8章
镶金嵌玉,极尽奢华的摆设在眼前一闪而过,邵循用力扬了扬头,好像看见了雕着精緻花纹的房梁,仿佛看见了床帐上摇晃不止的香囊,却又像是伏在谁的膝头痛哭。
「阿循,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但这就是你的命啊。」
是谁的声音这样轻柔婉转,却泛着浓浓的不详意味。
「平日里早就说过,教你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可你总是一味生事,现在终于闯出这样的大祸,谁也救不了你!」
这个声音更熟悉些,她即使再茫然也能认出自己曾经多么期盼这声音的主人能够多与自己说说话,能够和蔼的摸摸自己的头。
「孩子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让你的兄弟姐妹怎么见人?又叫我、叫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啊?」
温婉的女声响起,话里的意思像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身上。
一幕幕莫名惊悚的场景从眼前闪过。
最后画面终于清晰,身型丰腴,面庞艷丽的妇人表情已经狰狞到扭曲,闪着鲜红豆蔻的指甲在空中一闪而过,像是雷霆骤雨一般劈头而下,在光洁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抓痕:
「你这不要脸的贱人!」
……
「——啊!!!」
邵循惊叫一声,一下子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子,反射性的紧紧捂住了方才似乎被抓烂的侧颊,那撕心的疼痛和恐惧还在胸中盘桓。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几乎是飞快的膝行着爬到了床脚,用力攥住床帐,把自己掩在其后蜷缩成一团。
足足有好几息的时间,邵循都没意识到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邵循用力甩了甩头,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仿佛是多年前一般久远的记忆勉强回到脑子里。
我、我好像是在淑妃的寿宴上喝醉了,这才就近找了个宫殿歇息?
她这么想着,可是方才噩梦里的一切是那样真实而深刻,每一幕都仿佛亲身经历,冲刷的寿宴之类的事情竟像是不知多少年之前发生的陈年旧事,久远的都有些回忆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