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也不肯,他选择离家,最对不起的就是阿奶,不给阿奶多拿些银钱,他哪里敢走远?两人吵了一架,最后见阿奶真生气了,顾青才退了一步,说是同阿奶平分。
总之,顾阿奶去黎家时,黎家那儿给了钱,阿奶身上也有钱,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把自己委屈成季卿语见到的那般瘦弱的模样——
可田氏心眼多,见顾青求他们,还肯一下拿这么多银两,就知道这孙子孝顺,这家里有钱,顾阿奶手里指定有不少。
刚到黎家时,田氏对顾阿奶很好,毕竟顾青拿钱来找时,邻里都是知道,她要敢霍霍顾阿奶,那就是上赶着给人递话柄,叫村里人说閒话,况且他们还是亲戚,田氏虽贪那几个钱,却也不敢明目张胆。
明面行不通,那就私着来。
刚到黎家那三年,几乎是顾阿奶花钱最多的几年——要么今日黎娥病了,急用钱去镇上看病,要么地里遭了虫子,村里说要交钱买药,要么就是黎家大妞要成亲,家里没钱扯布做嫁衣……
从前田氏和黎阿栓还有个儿子,儿子年岁小,那看病、补营养就是一笔钱,但比这更离谱的是,孩子到了六岁,田氏忽然说要送儿子去读书。
要知道,整个平安村念私塾的小孩都不超过五个!
自古读书就是最费银两的,尤其是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先生的束修是一笔,买书更是要花大价钱,那时黎家每隔个把月,儿子就要闹上一通说要买书。田氏便仗着地里收成忙,让顾阿奶带儿子去镇上,好容易去了镇上吧,那就不能只买书,笔墨纸砚要添一点吧?盐糖猪肉也就顺便捎点,来来回回几次,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这还只是花钱,比这更要命的是田氏叫阿奶下地干活。
顾阿奶从前在家那是不用下地的,地里的活儿有顾青干。顾青力气大,干活快,顾阿奶就只用在家里给孙子做饭,然后送到地里看孙子吃,顾青连绑麦子都不肯让阿奶干。可到了黎家,那是田氏干三日,阿奶就得干两日……
那时候村里还烧炕,柴火在后山得自己捡,有一回田氏捡柴火时起了歪主意,佯作跌了一跤,直接在农忙活最重的时候,把地里的活全推给了顾阿奶,也是那半个月,田氏仗着农忙伙食好,胖了两斤,顾阿奶却开始消瘦下来。
顾阿奶这一瘦,就没能胖回去,起初田氏没放在心上,直到听说顾青要回来的消息才慌得不行,又是杀鸡杀鸭,还买了鱼回来给阿奶补。可顾阿奶素了太久,哪受得了这么重的油盐,吐了几回,险些吃出病来,田氏又怕又急,却也没了办法。
顾青回来的日子越近,田氏便越怕,怎知顾青回来了,顾阿奶却没翻这些年的旧帐,甚至顾青还提出要把他们一家接到城里来!
田氏自然是喜出望外。
到了宜州城,日子好得不得了,可过了几日好日子后,田氏心里愈发没底,总担心顾青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会不会哪天把他们赶出去……那她在村里可就丢大人了!
她不放心,还暗戳戳地同黎阿栓说过,可黎阿栓不懂婆娘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是顾青的亲舅舅,当初顾青上门来求,是他做主一口答应,这些年照顾阿奶,不说辛劳,苦劳总是有的,他黎阿栓坦荡得很,连张口要给顾青管家这样的话也说得坦然。
于是乎,害怕的人,就剩田氏一个。
王算娘不经意的一句,把田氏的心慌勾出来放在了檯面上,她一慌,只能催黎娥一块儿陪她想办法,黎娥却不以为意:「就是表嫂真把这事告诉表哥,又有什么好怕的?咱们直接说不知道不就行了?咱们又不是绸缎行出来的,哪里认得这么多料子?」
对啊!田氏一砸拳心,她怎么没想到!
那王算娘一眼能看出料子不好,是因为她是绸缎庄的老闆娘,她田小玉一个乡下人,买料子当然是看颜色鲜亮就买了!而且还能推说是那绸缎行的老闆见她不识货,专门诓骗她,又或者是裁缝铺的老闆见他们是乡下来的,不懂行,私换了他们的料子……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圆过去了!而且说不定还能从中再贪上一笔银两!
田氏豁然开朗,一双眉眼神采飞扬,忙夸黎娥:「我就说你这名字没起错,鹅鹅鹅,家里养鹅还真能转运旺风水!」
清鹭院。
季卿语回厢房时,正巧看到顾青站在里头喝茶。可人却是皱着眉头,每喝一口,眉头更深,想来是喝到了什么不好喝的茶……这人长得凶,眉头一紧,就让人觉得他心情不好,以至于季卿语都不好不问他:「……将军在喝什么?」
顾青没说话,却把杯子递到了她面前,季卿语于是就着他的手,低头闻了闻。谁知,刚闻了一下,顾青就把杯子移开了了,仰头一饮而尽。
这茶真是又贵又难喝,还越喝越渴。顾青看季卿语低头,鼻尖轻轻就近茶杯,那块儿刚好是他喝过的地方,上头沾着一点茶渍,以至于她一靠近,顾青就下意识以为,她也要喝……许是这两日觉得她太像兔子,又叫他想起了兔子舔水——季卿语是个兔子脾气,喝水肯定也跟兔子一样,每次会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