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安也神色淡然,沉稳有度,仿若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谦和地对他们做了个留步的手势,上了马车,像是对这些功名利禄一点都不上心。
季卿语隔着雨帘,看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雨雾里,心里仿佛也下起了雨。
她抬头看天,瓢泼从檐下。她想要小姨,想要完成曾祖的遗愿,甚至想要护着顾青,可她又这么渺小,没有那些尔虞我诈,根本什么都做不成。她对刘琨不屑,对刘勐不屑,可她必须跟这样的人合作。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曾祖的教诲,做不到「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也做不到冰清玉洁、光明磊落……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算计人心,算计顾青……
大雨里,忽有马蹄声疾驰而来,蹄响清脆,节奏有力,「嗡」的一声,是顾青在马上撑开伞,喊了她的名字:「季卿语——」
季卿语转头,雾湿重重的,她听到他说:「回家吃饭。」
顾青抱她上马,季卿语骑过马,没有那么怕,此刻缩在顾青的怀里,感受着他的高大与健硕,可靠与强大,拽着他的襟口,任大雨磅礴,却:「不想回家。」
顾青胸腔震动:「那想去哪?」
季卿语抬了手,指着城门的方向:「出城吧。」
雨雾里,一抹红色在山雨里横衝直撞,雨越来越大了,油纸伞遮不住雨,被风颳走,季卿语不要它,顾青也不要它,只用自己的斗篷把季卿语遮起来,季卿语缩在那角落里,抬手接了一抔的雨。
她看不清前路,忽然说:「……做吧,我想做了。」
「在这?」
「在这,幕天席地,我不需要衣冠。」
第52章 钻营苟苟
幼子开蒙, 初正衣冠,授帽加礼,方入学堂。
衣冠是读书人最初的体面, 它也是一个文人最后的自尊。
大雨滂沱而下,树影追风,山野环绕, 他们相拥在横衝直撞里,衣不蔽体,却无人旁观。季卿语衣衫尽湿,黏糊糊地沾在身上,早已入冬, 每一滴雨砸下来, 都叫她发抖,可她又是热的,顾青的热意烫着她, 叫她能勉强抵御这无处可逃的寒凉。
稍纵即逝的呵嘆被雾色的浓稠淹没,季卿语伏在马背上,赤兔马在夜色疾奔,它久居城池, 许久没能这样奔跑,它盲目奔出约束它的城门,似乎无处可去,又似乎目标明确, 冲开的不止是雨雾,还有树影深深遮映的泥泞。
季卿语闭着眸, 背后是顾青反擒着她的手腕,身前是顾青的手环着她的腰肢, 她觉得痛,又尝到欢愉,她不再咬唇,泻出声音,把这人每一句下流的话,都听进心里,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冷不冷?」顾青看她眼睛已经迷离,俯下身来罩住她,亲去她侧脸的雨珠,替她挡去那些风雨。
脸颊相亲,让季卿语闷哼出声,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承受不住地仰起脖颈,又被夜色偷去了一段润白,声音低哑:「……冷的,但将军很热。」
她想衣不蔽体,她想不要衣冠,但顾青要。
顾青衔住季卿语的后颈,叫她痛,又叫她怨,叫她把这些苦痛全都淋漓地浇灌在他身上,她是他的,连风光都独属于他,只能让他一人采撷,即便是雨雾,他也寸步不让。
暴着青筋的手从前面握住季卿语的颈,从侧面吻上她的唇,不管她喜不喜欢,用力撕咬,被骤雨淋得发白的面容倏然多了一抹血色,他没留情,也没留手,在赤兔马的颠簸里,和这漫天大雨,一起把季卿语淋湿。
骤雨汹涌而来,缠缠绵绵离去,顾青抱着人回家时,天街还有小雨如酥。
季卿语已经累了,也困了,挂在顾青身上,埋着头不敢起身,情绪上头像是喝醉了酒,什么话和什么事都顾不上,如今冷静下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季卿语难为情极了,抱着人的脖子,缩起来,不想见人。
顾青把斗篷盖在她身上,这是他还有的唯一一件干净的衣裳:「知羞了?」
季卿语不懂这人怎能这么没有羞耻心,明明知道她在马上坐了这么久,已经累了,还要这样抱着她,说风凉话:「换个姿势抱……」
顾青把季卿语搂紧,他的肌肉坚实有力,能把她抱得很稳,他扣着人的腿在腰后交叉扣实了,凑到她颈边,闻她身上的味道,每走几步,便忍不住埋头去闻,明明没有什么味道,他却乐此不疲,上台阶时,步子轻快,故意颠她,还要拍她的臀:「就这样。」
季卿语觉得自己快成了一隻熟透的虾。
淋了雨,又有交欢,两人身上没一处干爽的地方。
衣裳和鞋子散落一地,两人又一次挤在那个小小的浴盆里,季卿语架着腿,忍着羞耻,被顾青扣着手清理,左右摆弄她的膝盖检查,她自认理亏,手又被人管住了,挣扎的力气是没有的,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几时上的榻,季卿语已经记不清了,顾青甫一抱她回榻上,她倒头就睡在了他的枕头上,熟悉的味道叫她安心,闭眼入梦,连发都忘了绞。
顾青拿了帕子回来,看到季卿语已经睡熟的模样——呼吸深而平缓,是踏实的模样,他单膝跪在榻边,面无表情地帮她擦头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