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看一眼他,求助似的,「那、麻烦钟二哥。」
钟漱石手里掐支烟,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吧。」
北京三月的天,总笼着一片灰扑扑的阴霾,日头清明的在天上挂着,湖边微风轻拂,落在脸上是幽微的凉意。
弯弯曲曲的小径处,他们一前一后走着。
到拱桥上,钟漱石觉得自己也许走太快,停下来等一等她。
叶昕赶了过来,抚着石桥墩子喘气,「我还以为,你要让我一直追你。」
「抱歉,走习惯了。在这休息一下。」
钟漱石说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来,点燃了烟。
他低头,目光全落在袅袅散开的白烟里,不知在想什么。
叶昕看了一眼那打火机,「金色的,好漂亮,什么牌子的?」
钟漱石在手里转了下,「搞不清,我那个小女朋友买的。」
叶昕抬眸注视着他。当说到小女朋友四个字的时候。
他温雅的脸上,露出一点物是人非的温柔,像落在青石阶上的明月光。
叶昕问他,「是钟灵的那个同学,姓孟吧。」
钟漱石疑惑的扬起下巴,「认识?」
叶昕点点头,「见过,在云居寺上香的时候,她很漂亮。」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特别灵敏。尤其在这种事情上。
当时看钟灵那么不自然,介绍孟葭时,像犯了错似的欲言又止。
叶昕就猜到了,那个乌髮红唇的小姑娘,大概就是钟漱石的人了。
为了宠她,险些将危机四伏的谭家连根拔起,闹得满城风雨。
虽在情理之中,是谭裕先动了他的人,大伙当面不好说什么。
可背地里,骂他为个女学生头脑发昏的,不在少数。
说起来奇怪,叶昕原本对钟漱石,是没什么意思的。无非是拗不过家里的命令。
她对钟漱石的刻板印象,是他那人太清傲,永远一副体面尊贵的样子,架子端得过于狠了。
但这件事传出来,叶昕才看到他千金买笑的另一面,有血有肉的生动。
忽然间,她长年寂寂的六根,就不那么静了。
钟漱石侧勾了下唇,笑道,「是漂亮,主意也大的不得了。」
叶昕问,「她好像去国外交换了吧?」
钟漱石吐出口烟,微眯了下眸子,起了几分疑心,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昕忙道,「你别误会,我是那天在云居寺里,听她们说的。」
钟漱石淡淡点下头,没打算再说。
但叶昕还要接着往下,因为这是唯一能勾起面前这个人,一点谈话欲望的内容。
她说,「你那个女朋友,好像很怕我知道,她和你在一起。」
钟漱石皱了下眉,「她怎么说?」
「她拦住钟灵,赶紧说自己是她同学而已,生怕她露了馅。」
钟漱石出了会儿神,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末尾一段。
他猝不及防的,被火星子烫到了一下,烟头掉在了地上。
钟漱石凝视中指内侧,被烫出的一道,肉红色的半弯月牙形。
他想起那句没头没尾的,祝钟先生和叶小姐,也记得那天她回来,刚一下车就吵着要他抱。
其实心里不是没委屈在,但她就不肯说,自作聪明要来做他的主。
隔了半晌,钟漱石摩挲着指腹,紧蹙着眉头,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傻里傻气。」
听着是一句责怪,却更像无奈的宠溺,悲从中来的哀怨。
从北边刮起来,不肯停歇片刻的风,裹卷着几片杨花吹到眼前,干冷的空气中,已有了春的味道。
钟漱石抬头,水波澹澹的湖面上,风送粼波,偶尔跃出几尾鲤鱼。
是孟葭最喜欢的一种鱼,红尾的,西郊池子里养了半边天。
她没课的时候,能捧着红漆饵盒,蹲在那里看一下午。
有一次他中途回家拿文件,绕到她后头,把她吓得差点掉进池塘里。
他发现,在逗她这件事儿上,总是一天一个花样。怎么也闹不够似的。
一股难言的宿命感,如呼啸而过的林间风一般,在一瞬间击中了他。
是什么人在暗中布局,一个个都要等她走了以后,才亲口告诉他这些。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知道。
钟漱石愣了半天神,直到叶昕推了他一下,他才看了眼天色,「回去吧。」
叶昕走在他身边,「沂蒙的小叔叔回来了,他那份丰厚的履历,又有贺家和他岳父出力,可能要越过你是吗?」
他淡漠的抿唇,说着漂亮的场面话,「能者上位,应该的。」
「不,这也不是最后的结果。」
叶昕下定了决心,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几分紧张的看他。
钟漱石把衣袖抽出来,「好了,关于这件事,不要往下说了。」
她眼中的渴慕太过彰明,一览无余。
他很清楚她要说什么,要用自己家的威望,和他做一笔什么交易。
正如此刻,长辈齐聚的大厅里,商议着的一样。
叶昕既开了口,就没打算往后退缩,「我真的可以帮你。」
钟漱石语气平淡的,「条件是,过后我们必须结婚,也许还要一个孩子。」
他波澜不惊的口吻,就像在集团里,把刚下发的会议宗旨,一五一十的,传达给每位高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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