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漱石起身,去浴室里快速清理了一下,再出来时,又復了那斯文儒雅的派头。
他边走着,边把西装的纽扣系好,「今天不知道几点散,你晚上先睡。」
孟葭拢了下身上的毯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他可能都忘了。本来也不是爱搞这些名堂的人。
钟灵说,这两年里,就没见她二哥过生日,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
钟漱石出去的时候,仔细掩好门,手上拨出一个电话,「廷叔,到楼下来接我。」
叶昕收了工,她穿了一身米白的职业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看着钟漱石从电梯里出来。
还是那副打扮没变,只是他走路时,仍在繫着袖口,显然刚才脱换过了。
在她眼里,钟漱石一直是冷淡矜贵的代名词,是端直君子。
他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不疾不徐的匀缓,有一种慢条斯理的赏心悦目。
就这么一个人,碰上了放在心尖的姑娘,也会变得急色和失控。
叶昕从台里出来前,听主任说,今天上午十一点在Evebrting集团,会举行二把手到任的欢迎仪式。
因为上面的看重,抽调了不少业务骨干,一早过去报导。
对他来说如此郑重的时刻,这么紧张的时间,钟漱石都一定要来这一趟。
他到底把孟葭看得有多重啊。
钟漱石路过前台,看见叶昕恍惚的站在那儿,他略微点了个头。
叶昕回过神,笑着开口,「钟二哥,以后又能在北京见到你了,祝贺。」
他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没多说什么。
倒是吩咐前台,「把孟小姐的行李箱,拿到十二层休息室。」
想了想,又特地交代一句,「敲门的时候,声音不要太大了,会吓到她。」
「好的,我们会注意。」
钟漱石抬袖间,叶昕才隐约的闻出来,他的西服上,沾了一道女士香水味。是CELINE的不羁。
刚才在孟葭身上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尾调里,幽微橙花香。
郑廷把车停到门口,打下车窗来,招了招手。
钟漱石对叶昕道声少陪,转身出了酒店。
他上了车,郑廷看了一眼后视镜,「神清气爽啊漱石。」
钟漱石笑笑,没说话,搭着腿,打下一半车窗来,点了一支烟。
郑廷又说,「但愿路上不要堵车,今天你唱主角,迟到了,董事长面上挂不住啊。还以为专门给他个下马威。」
「没事,来的及。」
郑廷转过一个弯,「还是小姑娘有吸引力啊,放着这么大的事儿,都要赶过来看她一眼。这要是被咱钟书记知道,啧,又要掀桌子大骂你荒唐。」
钟直民如今坐镇京中,一双眼睛全盯在儿子身上,风吹草动的,都瞒不过。
他深吸了两口烟,夹在指间,手臂架在膝盖上,一副极閒散的姿态。
白雾袅袅里,钟漱石的唇边,浮起起一个笑,「老了老了,情关反倒难过了。」
孟葭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听见敲门声,笃的一下,又停几秒钟,让她怀疑是不是幻觉。
她掀开毯子,捡起被撕开的西装裙,勉强遮住一下。
扣子都被他大力扯断,滚落在地毯的各个地方,早找不到了。
孟葭猫着腰,只开了一丝门缝,竟然真的有人在外面,她问什么事。
服务生说,「您的行李,刚才钟先生下楼时,让我来拿上来的。」
「哦,谢谢,」孟葭伸出只细胳膊,别着手拉过来,又提醒她,「你下次敲门,其实可以重一点。」
服务生只好解释,「好的。是钟先生说,要轻一点敲门,怕吓到您。」
孟葭一阵语塞。面上浮起一个不尴不尬的笑。
他还着意交代这种事情给前台,别人会以为她的胆子有多小啊。
她从箱子里找出一套衣服,进浴室里洗个澡,等换好了出来,手机里冒出几个未接来电。
是孔师傅打来的。孟葭一直没删他号码。
她回过去,「孔师傅,我是孟葭,您找我?」
老孔说,「孟小姐,我已经到酒店门口了,钟先生让我来接你。」
孟葭道句好,「你稍微等我一下,很快下楼。」
她把头髮重新打散,再盘上去,从包里拿出鲨鱼夹,对着镜子固定住。
孟葭出门时,弯腰拾起地毯上的丝巾,迭三折,重新系在脖子上,好遮住那些红紫瘢痕。
孔师傅接过她的行李箱,说好久不见。
孟葭笑了下,「是,好多年没看过您了。」
坐上这辆黑色顶配的奥迪,孟葭怔怔看眼车顶,顿时生出一种,光阴如百代过客之感。
好像绕了个圈子,她又回到这条路上了,那一年的梨云良夜,醉意横伏间的宛转起笔,又落在了她的雪色眉间。
那这一次,他们会是怎么个收场呢?不知道。
也不是说,两个人坐在同一辆车上,就能够一直同行的。
孟葭的指尖掐着手心,她只希望,这一回她不要再哭了。
到底虚长了几岁,总要有点长进的。钟先生也会担心。
他连敲门声都怕会吓着她。
孔师傅开着车,忽然问,「你大学毕业了吧?」
孟葭点头,「是啊,马上研一开学了,中英口笔译方向,要读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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