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话,让蓝夫人重新打起精神。今日府中都是贵客,若有贼人翻墙进来,衝撞了哪个,可是大事儿。
「出去看看!」她道了声,顺带着往孟元元身上看了眼,心中猜到个□□。
一众人陆续出了暖阁,就见着后门处两个人被摁着压在地上,身上都绑了绳索。
「夫人,就是那俩。」管事忙不迭的邀功,「还叫嚣着是咱府中客人,胆大包天。」
被抓的两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嘴里不老实的骂骂咧咧,要不是贺家家丁多,真恐就让人逃脱掉。
「秦尤,你敢阴我们?老子宰了你!」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大喊。
所有人往秦尤看去,他的神情一阵阵变化,眼中更是开始惊慌。
贺勘往前一站,合体的冬袍衬得人身高腿长,他冷冷往秦尤面上一扫:「大哥与他们相识?」
「不不。」秦尤摇头否认,脚不由自主往后退,那条伤着的右腿此时格外明显。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仍被那边的男人听到,随之大骂道:「欠债还钱,你签的契书还在我身上,跑得了你?」
这话一出,便和方才暖阁中孟元元所说的对上,秦尤的确欠了债。
如今的秦尤像霜打的茄子,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顶多仗着力气欺负女人,真到了这种事面前,他就是孬货。
贺勘眼中难掩失望,信步走到要债男人面前,细长的手一伸:「契书给我看看。」
男人抬眼打量一番,猜到面前就是那个秦家养子,现下也不叨叨,一把掏出怀里的契书,递上。
背对众人而站,贺勘展开那张契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红红的指印。就是那种欠债的凭证,时间、地点、因何借贷。
他一字字的看着,看到了秦尤用那笔难看的字写下名字,欠下的具体欠款,突然,他的视线在纸上某处停住,瞳仁骤然一缩。
孟氏女,元元。
贺勘捏纸的手发紧,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秦尤居然真将她抵了出去。
他回头去看,一众人,她站在最后面,一语不发,身形那般纤薄,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这位公子,上面可是秦尤本人写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债男人哼了声,挣脱开站起来,「不成,走官府罢。」
贺勘看着此人,淡淡问:「你待如何?」
「要么还钱,要么给人。」男人简单明了。
贺勘颔首,算是对这句话的肯定:「那便带他走罢。」
他抬手,指上秦尤,眼中最后一丝情谊消失。既然拿孟元元抵债,那么家里田产的事多半也是真的,短短时日,这祸害竟让秦家如此落败。
秦尤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去地上:「二郎,你不能这样,他们会打死我的,兄弟一场,你帮帮我。」
「胡说!」蓝夫人当即呵斥一声,声色俱厉,「这是贺家大公子,休要胡乱攀扯。」
一通糟烂事儿,还有完没完了?好好地搅了她的心情,老太爷要是知道,还不定怎么数落她。
秦尤可不管,衝着贺勘卖起惨:「二郎,你全然忘了咱爹娘吗?咱们兄弟守望相助,你只要把孟氏交出去……」
「住嘴!」贺勘冷喝一声,「你抵她,可曾记得她是爹娘给我指的妻?」
孟元元再怎么样,也是他贺勘来管,秦尤凭什么处置她?
「可,可你,」秦尤结结巴巴,浑身止不住开始发颤,「不是早不要她了吗?」
不要她?贺勘去看孟元元,发现她并未抬头,好似这边闹成一锅,也不关她的事儿。
秦尤见贺勘不语,想着紧抓住一根稻草,嗓门越发大了些:「她留在秦家一年多,吃秦家的、用秦家的,现在家里有难,该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场面颇有些混乱,显然事情必须解开来才行。
「一年多,」一直站在旁边的兴安小声开口,很是不忿瞅去秦尤,「少夫人也照顾了家里啊,同样辛苦。」
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厮突然插话,秦尤不由被噎了下,继而又是一番无理说辞:「那是她该做的。」
兴安的话同样钻进贺勘的耳中。一年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没在秦家的时候,不就是孟元元照顾吗?而她从见到他起,就没诉过一声苦,更没提过想要什么。
两个老人先后离世,小妹体弱,大哥不争气,这一年,她怎么过来的?
「贺大公子,我想你搞错了。」要债男人可不愿在这边吵吵,道,「我们不要秦尤,他有个屁用,抵帐的是孟氏女。」
「她?」贺勘身形一挡,遮住了孟元元的方向,「她的丈夫尚在,旁人缘何有权抵她?」
说着,那张皱巴的婚书取出,往要债人面前一送。
要债人傻眼,他们整日放债,是知道些律例的,子女可由父母做主,妻子可由丈夫做主。他们事前也会打听,知道秦家养子回了本家,妻子丢在秦家,如此,秦尤是可以做主的,更何况孟氏是个美人儿……
贺勘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又道:「报官罢,一切交给公堂。」
要债人心中不停地琢磨,他们也不傻,知道贺勘有功名在身,若是还认孟元元,那他们可就是摊上事儿了。举人的娘子抵债,更遑论后面还是贺家。心中只道一声被秦尤害惨了。
「公子这么说的话,我就带走秦尤。」人也不示弱,瞪着眼睛强硬,随后一把捞过蔫儿吧唧的秦尤,「欠债是真,公子想救他,一句话,拿钱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