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她用力眨眨眼,面前的确就是贺勘,不是错觉,他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赶紧鬆手,想从人的身上起来。才将要动,一隻微凉的手落上她的脸颊,使她整个人又是一僵,原本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喉间。
「伤到了?哪里疼?」贺勘指尖碰触上女子的腮颊,看着她发红的鼻尖,指肚去轻抹了下。
就在方才,他看着她脸上神情飞速的变化,懵懂、疑惑、讶异……很是生动,不像那个一直安静的她。
孟元元脸一别,轻轻起身,离开那方胸膛:「没有。」
贺勘身上一松,手指间擦过细柔的髮丝,怀中的温软已然离去。
周遭风大,卷着雪粒子飞舞,好容易挖来草药,此刻也是散落地上,那空篮子被风带出去了老远。
孟元元蹲下,伸手去扶贺勘:「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看见他整个身上全是雪,连头髮上都是,想伸手为他拍扫一下,当对上那张清淡的脸又顿了动作。
「你跑后山来做什么?」贺勘问,两条长眉一拧,盯着女子的双眸,「你知道那山崖有多高,就跑过去?」
他声音略重,抬手指着她刚才挖药的崖边,她难道不知道脚一滑会有什么后果?
孟元元看着他,卷翘的眼睫微微抖动:「那种药草长在朝阳的地方,崖边刚好会有。」
「你……」贺勘不知说什么好,她这还认真的回答他。
他从雪地里站起,挡住风来的地方,抬手去掸孟元元肩上的雪絮。
「我自己来罢。」孟元元往后一步,低头看看自己的肩。
贺勘手还擎在那儿,眼看人就远离了自己一步,他不过是想帮她掸雪而已。
「淑慧很担心你,你知道她胆小。」他放轻了口气,谁都没想到会下这样大的雪,到底也是他欠了安排。
孟元元嗯了声,心中算了算,贺勘这是从临县回来便到了石门山。看来,他对小姑是上心的。
「雪大,我们不知道山下的情况,」她开口,声音恢復往昔的安静,「怕城里迟迟不来人,淑慧不能没有药,我就上山来看看。以前去林场给公公送饭,他教我识别过草药。」
听她静静解释,贺勘说不出旁的,只道:「天要黑了,先下山罢。」
他走出去捡起地上的篮子,随后将散落地上的草药收回到篮子里。
收拾好,两人一起往山下走。
先前贺勘留下的脚印还在,如此找路是方便了不少,而适时的雪停,也为下山减少了困阻。
「给我罢。」贺勘从孟元元手里接过铁头,自己走在前面引路。
没有说话,只有脚下踩雪的咯吱轻响,两人走在密林中。
一抬头,贺勘看见犹在枝头飘扬的布条,手中篮子里是辛苦挖来的草药。回身去看,女子单薄的身影就跟在三步之外,正仔细低头辨路。
「你踩着我的脚印走。」他道了声,便重新回身来前行。
孟元元的确是这样做的,踩着脚印前行更加省力。而且这样的林子里,地上不知会有什么,可能有杂乱的荆棘,可能有尖利的碎石,极是容易伤到脚。
「这些药不好找罢?」贺勘问,低头看着一把草药,想也知道这样的雪天有多困难。
后头,孟元元看眼人的背影,始终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要是没有雪,不会太难。可能不如家里药的效力,不过维持淑慧康健。」
贺勘嗯了声,心中明白秦淑慧的身体情况:「她这个病啊,冬日里总要十分注意。」
山路上,两人偶尔说上两句,掺杂着寒风中。
「所以我不敢等,才上山来找找,」孟元元说着,想起方才在山顶上,贺勘那张生气的脸,「有些事准备下,总不至于太被动。」
贺勘脚步一慢,耳边听见身后女子轻微的喘息:「以后莫要这样了。」
是否,他对她一直偏见太深?就因为那次荒唐的意外,便认定她心机深沉,故意算计?
其实成亲以来,她从未要求过他什么,哪怕是这次来州府,她也从未提过什么名分,只是安安分分守在轻云苑照顾小妹。甚至,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聪慧而识大体。
就比如今日这事儿,秦淑慧没了药,她能想到办法,并且克服困难上山采药。一个善用心机的人,怕是不会这样做,因为做了也没人看到,还冒着这样大的危险。
包括之前的秦家房契,她都不会说出来,而是自己默默去做。
能弹出那样美妙琴音的女子,性情定然也是澄澈的。还有一副临危不乱的胆气,不是每个女子都有的。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贺勘攀上前方的石头,回身伸出自己的手。
孟元元仰脸,随后点了下头。
两人一个在高一个在低,他握上她的手,让她借着他的力,慢慢上去,最后两人站在一起。
一阵风过,树杈上的落雪砸了下来。
贺勘抬手挡在孟元元头顶上,那雪糰子就砸上了他的手臂。
他垂眸,身旁的人仍是安安静静,随后轻移步子,离了他的身旁。他与她不是夫妻吗?为何要躲避。
等回到清荷观时,天正好完全黑下来。因为孟元元上山做得标记,一路上还算顺当,也未碰到什么野兽。
守在路旁的竹丫,见到下山的两人,赶紧跑回去给秦淑慧报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