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摺子从手中掉落,顺着瓦片一直掉落下去。孟元元赶紧双脚蹬着往后退,只是房顶上终究不会太快。
才退出去一些距离,只听嗖的一声,那枚烟花弹衝上了夜空,然后金色的亮光炸开,像一道破空而出的闪电。
突然的变故,让底下大院儿的混乱停顿一瞬,不明所以的贼匪纷纷退到自己的一方。
借着烟花还未散去的亮光,众人看见了缩在房顶上的小小身影。
。
这厢,贺家大船。
贺勘快速穿过走道,出了船舱走上甲板。他不明白,孟元元怎么就去了郜家的仓库,那边虽说是些老仓库,彼此间也互相协助。
可终究,那些地方有风险。
「派去跟着少夫人的人回来说,是郜夫人去仓库送饭,」兴安跟在后面,解释着,「没想到这些贼匪今日前半夜就出动了。」
「你要跟贼匪讲道理吗?」贺勘继续往前走着,一直到了船头。
忽的,西面的夜空炸开一朵烟花,金色的花朵绽开,于冰冷的夜空燃尽。
贺勘知道,这是仓库间的求助讯号,私下有约定的仓库见了,就会前去救援。
他不敢再等,匆匆往船下跑,只着一身单薄的便袍。
刚下船来,陈都头便跑过来:「贺公子,为什么是西面有讯号?而东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贺勘脚下不停,齿间冷冷送出四个字:「声西击东。」
陈都头大跨步跟着:「你是说贼匪还是会选东面下手?」
「不会错,」贺勘话音笃定,却又染着焦急,「是东面。」
「可你为何往西走?」陈都头停下,不解问道。
贺勘望去西面,声音冰冷:「我娘子在那边。」
说完,他跑进了黑夜中,浓重的夜雾瞬间将最后一点儿背影吞噬。
陈都头不敢怠慢,于是转身往东面走。
而跑下船来的兴安也发觉不对劲儿,自家公子独自去的,一个士族郎君面对那些凶悍贼匪……
他打了个激灵,赶紧回身往船上跑,这时候带上人去才行。
离了码头的那块平整处,去西面的那片仓库,是要绕一段弯路的,可是那样太耽误时间。
贺勘沿着江边跑,为了快些到达,他选择直接淌过前面的滩涂。
当脚踩上的时候,鞋履便往泥泞里陷,每一步走着都是艰难。黑夜中根本判断不了深浅,以至于一脚下去或是踏进水里,或是踩进淤泥……
平时的冷静,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他甚至都没想到,这样的滩涂里藏有稀软的淤泥,人若陷进去,便再别想爬出来。
江水不知疲倦的哗哗流淌着,西面那处有了火光,这证明双方已经彻底打起来,死伤在所难免。
想到这儿,贺勘一刻不敢停留,右脚的鞋子陷进泥里,直接就只着罗袜继续前行。
终于,他走出了那片滩涂,顾不上满身的泥泞便往前继续跑,耳边已经听到了激烈的喊杀声,狗叫声,以及冲天而起的火光。
郜家仓库。
那枚烟花弹在空中炸开后,隔着一段距离的那些仓库收到了讯号,其中早就底下联手的,纷纷准备前来援救。
而正是这枚烟花弹,也让人发现了屋顶上孟元元。
这些贼匪来这边,并不是真想抢掠什么,只是想闹出动静,吸引部署南城的衙差,等到那些人往这边来,他们便及时脱身。
真正想动手的是最东面的新仓库,因为就在前日,满满的一船货物装进了那座仓库。相比西边这些易守难攻的老仓库,部署还不完全的新仓库更容易得手,货物也更好。
可就是这枚烟花弹,打乱了贼匪们原本的计划,让他们的行踪提前曝光。
为首的贼匪头目,当即高举樱抢,对准屋顶上的身影,用力掷了出去。
「孟家妹妹小心!」郜英彦大喊一声,说时迟那时快,自己手里的长棍也迅速扔了出去,想打下那根飞起的樱抢。
可是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儿,那条樱抢寒光一闪,朝着屋顶飞快而去。
正缩在屋顶上的孟元元,眼见那武器朝自己而来,下意识身子后仰,整个后背贴到了房顶上。只听嗖的一声,那樱抢几乎擦着身子飞了过去。
可也就在这时,她的脚蹬落了一方瓦片,紧接着身子跟着往下滑,儘管双手尽力想抓住什么,可还是止不住的下去。
一切发生在瞬间,孟元元成屋顶上滑了下去,就掉在仓库的院墙外。
郜居刚毅的脸上染着血色,大吼一声:「英彦,快去救元元!」
这时候哪还用父亲提醒,郜英彦早就开始往前冲,顺手抄起墙边的扁担,用力砸翻了最近的贼子,试图衝过这些人,出去大门。
然而并没有那么简单,对方此时也被激怒,纷纷露出骇人的凶狠,手中的武器又狠又快。
大渝规定,平民百姓不得持有刀刃武器,所以库房男人们手里的都是些平时的工具,铁杴、铁叉子……
可即便这样,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越战越勇。墙外,还有个小女子需要他们去营救,一群大男人就这么拼了。
说起孟元元,她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想摔死,她要找到父兄,要回原本属于孟家的一切。
又有一个念头,就是当初贺御从墙上摔下来,其实真的很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