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一不能拿谎话诓她,可真话对于这样一个家人全陷进去的女孩来说太残忍。
「这个短时间,是指多短?」三天?一个星期?
「一个月。」
一个月内想凭一个治癒的例子把解药研究出来,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么?」林宜苍白地笑了笑,「那您说,我的奶奶……是不是彻底没的治了?」
李健一在一旁坐下来,如实道,「假如有解药的话,将她体内的……所谓毒素吧,这样说你更好理解一些,把毒素清除掉,不让她的身体持续受到伤害,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坏。」
「也就是说,只要有解药,我奶奶就还有救。」
林宜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包括你外公外婆也是这样。」
李健一坐在那里看着她,见她脸白得几乎透明,不禁道,「其实我从医这么多年对生死早就看淡了,但见你们林家遭此横祸,我心中很是不好受。林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研究出解药。」
「谢谢您,李老先生。」林宜看向他,微笑着,眼圈红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深深地鞠躬,「我不想给您造成压力,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望在您身上了。」
这是实话。
她是真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压上了,如果研究不出解药,如果帝城那边找不到解药,她就必须面临牧羡枫给的抉择。
她不想走到那一步,也不敢走到那一步。
和李健一老先生谈过之后,林宜步伐僵硬地一步步下楼,空空荡荡的楼道理迴荡着她的脚步声。
她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应寒年那边很快接通。
「睡醒了?」
应寒年的声音有些沙。
「嗯。」林宜一边下楼一边应道,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声音,「你那边忙吗?又要管理牧氏集团,又要帮我找解药,一定很累吧?」
「现在没什么比拿解药更重要。」
应寒年在那端道。
「那……」
林宜并不抱多大希望。
应寒年沉默几秒后回答她,「没用。」
他指的是在苏美宁和方铭身上下手,对牧羡枫没用,牧羡枫确实是走火入魔了,连亲人都可以不管不顾。
或者说,牧羡枫是太聪明了,他知道应寒年不敢对苏美宁和方铭下死手,死了人,他一怒之下不交解药,林家人跟着陪葬。
他是认定了林家人的重要性。
不过是在比谁更残忍。
林宜沉默,应寒年在那边又补上一句,「解药还在找,牧羡枫的活动范围不算多,能藏药的地方也不多。」
「嗯。」
林宜故作轻鬆地应着,她听姜祈星说了,应寒年派人几乎将整个花园别墅掘地三尺,仍然是没有找到解药。
牧羡枫是算准了他们找不到,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我一定会找到解药,林宜。」
应寒年向她保证。
「我知道,我相信你。」
林宜说道,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真的知道,所以,她不会向牧羡枫妥协的。
「你饭吃了没有?」应寒年又问。
「吃了。」
「好,我又派了一些有专业技能的人过去照顾病人,我今天晚上过来看你。」应寒年说道,「等我一起吃晚饭。」
林宜蹙眉,「你别飞来飞去了,很累。」
「我想见你。」
应寒年道,他要怎么和她说,他现在每一天都迫切地想要见到她,见到她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是不安的。
他从来不俱和其他男人比,可现在牧羡枫把他和林家放在天平的两端,他必须承认,牧羡枫走了这一辈子最凶的棋。
他根本不知道林宜能撑几天。
他不知道,事实上林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她每天都在接病危通知单,每天都在电话里听到应寒年想从她这里确定些什么。
这三四天的时间,让她像活了一辈子。
「好,那你来吧,我也想你。」
林宜说道,用自己最正常的声音告诉他,她不哭不闹不崩溃,这是应寒年要的。
应寒年这才满意地和她挂了电话。
林宜低眸看着往下的楼梯,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手机震动起来,林宜拿起来接电话,是周医生给她打来的,「小宜,你们家佣人的家属正在大厅里大吵大闹,问病人怎么身体越来越差,非要给个交待,现在乱成一团,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好的,我马上过来。」
林宜道,快步往下走去,动作加大之下,脚下一崴,整个人摔下去。
她直接栽倒下来,身体重重地撞到墙上,其实就那么几阶,说疼也不是很疼,或许,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她倒在空空荡荡的楼梯间里,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的光泽,血从额角淌下来,迷了眼睛,眼前一片血蒙蒙的。
在应寒年来之前,林宜吃安眠药睡了一会儿,怕被他看出端倪。
难得睡一觉,她却做了一场噩梦,梦到自己陪爸爸、外公外婆去旅游,一家人特别开心。
回来时,满地尸体,整个城市都笼罩着末日般的灰暗与血腥。
那种鲜血的味道浓烈到令人作呕。
她害怕地拉着家人往后退,在一旁躲了起来,再抬眸时,就见尸体中间慢慢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身上的风衣染满血点,双脚踩进血水中,一步一步踏着死亡的气息。
男人垂臂,右手握枪,鲜血从手上淌到枪身,再从枪口滴落下来。
她望向男人的脸,那是一张邪到极致的脸,深邃如刀刻的轮廓绷紧,透露出杀意,双瞳像是被血浸透一般,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