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这么晚了。
许星梨正要启动车子,牧景洛不辩喜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送的爱心便当不吃?」
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
许星梨有些无奈,语气没表现出来,只道,「我回家热下再吃。」
冷掉都舍不得丢是么?
牧景洛面色冷漠得厉害,「开车,送我回去。」
「好的。」
许星梨启动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经过长长的室内弯道,一出去便是整座城市的光亮。
牧景洛侧目,就看到停在一旁的重型摩托车,车上的人看到他们出来立刻将头盔戴上,发动车子紧跟上来。
「……」
路边的灯光掠过牧景洛的眼,眼底一片阴沉,「他做什么的,这么閒。」
半夜还跟着。
许星梨怔了两秒才发现后视镜中紧紧跟随的摩托车,便道,「重案组的。」
「警官叫着好听,其实没什么前途,更没有利用价值,不像你的风格。」牧景洛冷淡地道,嘲讽之意不能再明显。
闻方,许星梨并不在意地笑笑,「人是会变的。」
「遇上真爱了?」
牧景洛冷笑着问。
许星梨淡淡地笑着,笑得疏离,没有回答。
牧景洛也没再问,只偏头看向窗外,车外的后视镜里,那辆重型摩托车一直跟随,不曾落后。
牧景洛靠在他的身上缓缓睡去。
车子停进牧家,许星梨从车上下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出从餐厅打包的快餐,叫住已经转身的牧景洛,「牧总,你的东西。」
牧景洛一手抱着趴在他肩上睡着的牧煜文,回头,就看到她另一隻手上的便当,眸色沉了沉,沉默地接过袋子便离开。
……
夜深。
整座城市都在安静中。
牧煜文是被尿意给憋醒的,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房间里只留着一盏壁灯,灯光并不刺眼。
小傢伙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身下的大床,旁边空空荡荡的,有淡淡刺鼻的味道飘进来。
牧煜文用力地吸了吸,一脸惺忪地掀开被子跳下大床,闻着气味一步步走过去,直走到和卧室连接的阳台,落地门虚开着一条缝。
他伸出小手用力地将门推开,一股凉风伴着刺鼻的酒味穿过他的身体,冻得他一激灵。
牧煜文抱了抱自己,然后往外走去,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室内的残光照着一点这里,阳台的桌上趴着一个人,只穿着薄薄的家居服,桌上、地上全是空了的酒瓶。
「……」
牧煜文莫名地眨了眨眼睛,走过去爬上一旁的椅子,只见牧景洛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眉头一直蹙着。
他伸出小手推推如山般的男人,有些焦急,「爹地,外面冷,会感冒的。」
被他一推,桌上的人有了反应,眉头拧得更紧,好半晌才睁开眼,眼底一片红,跟浸染着血似的。
牧煜文被惊得肩膀一缩,怔怔地看着他。
「…
…」
牧景洛看着他,眼皮又垂下来。
「不要睡。」牧煜文把小手按在他的臂膀上,更焦急了,「去床上睡。」
牧景洛缓缓从桌前坐直起来,伸手按了按因酒醉痛得欲裂的头,嗓音发哑,「我散散身上味道,你自己睡。」
闻言,牧煜文从椅子滑溜下来,快步跑进房内,不一会儿抱着一条毯子又跑出来。
牧景洛坐在那里,目光有些发怔地看着小傢伙在自己面前忙碌,将毯子盖到他腿上,又觉得盖得不到位,爬上旁边椅子站着,吃力地展开毯子盖到他的背上,小手把毯子角一拢,给他封住寒风。
牧景洛定定地盯着他,好久,伸手抚上他的小脸。
牧煜文一双眼睛澄澈地回视他。
「你是我牧景洛的儿子?」他低沉地问道,目光有些黯,其实到这一刻为止,他仍然没什么为人父亲的真实感,反而这孩子让他提前体会了被人孝顺是什么感觉。
「是啊。」
牧煜文乖乖点头,「我对你好,你能喜欢我吗?」
牧景洛摸着他的小脸低笑一声,「来,爹地教你第一课,永远不要觉得你对人好,人就喜欢你,太幼稚,知道么?」
听到这话,牧煜文白净的小脸顿时如遭雷劈,崩得厉害。
妈咪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爹地不喜欢他,他怎么完成考验呢?
牧景洛看着他,「我再教你第二课。」
「什么?」
牧煜文不解地看着他。
牧景洛把手按上他稚嫩的小小肩膀上,薄唇微动,一字一字说道,「十八岁的时候不要去喜欢一个人,记住,千万不要。」
他眼底如浸血一般,仍是笑着,只是笑得要有多苦涩就有多苦涩。
「为什么?」
牧煜文听得茫然。
「为什么?」
牧景洛重复着这三个字,鬆开了手,往后靠去,双眼没什么焦距地望着远方的夜色,良久,他才低喃着开口,似自言自语一般,「因为这样,你就再也走不出那一年了。」
「……」
牧煜文听得更加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他。
夜很漫长,酒味渐渐消失在寒冷的空气中。
……
帝城的一间别墅里在夜深中仍然是不够太平。
客厅里,几个专业人士全部坐在一起修图,修的是孩子从出生起直到五岁的照片。
白真真抱着双臂站在他们后面,这些底照都是她之前抓了许星梨,在许星梨手机上的照片,现在要紧急修成她和牧煜文的。
「你们都是最顶尖的专业人士,我要这图修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连光线也不能出一点差错!」
她冷冷地说着。
「知道了。」
几人齐齐点头。
白真真不安地在客厅里走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