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不知道。」孟秦装傻,抿着唇笑,「这么私密的事情,我们外人哪知道。」
听话听音,梅嫂子心里有底,随便寒暄了两句别的,拿做饭当藉口溜了。
孟秦看看冷锅冷炉。
没煤。
等着老伴带午饭回来吧。
……
鸡蛋焖子,大酱放多了齁咸。
白菜炖粉条,煮的时间太长过烂。
孟秦一顿饭硬逼着自己塞了半个窝窝头维持生机,直到老伴掏出今天领来的工资才有好心情。
一数,不对呀。
「多了吧,你最近不是经常请假?」
「这发的是上个月的,多的是给哈工当助手的补贴。」
细节隔了三十年,孟秦早忘光了,又数了一遍手里的六十九块五分钱,拍着老伴胳膊以示鼓励,「老秦同志干得好,这个月加油呀。」
哪知道秦则方听了夸将半点不高兴,执拗地说:「过完年我才二十六,正值青壮年。」
「哪里老就是老秦同志。」
「你真觉得我老吗?」
他想到和媳妇之间的七岁年龄差,也就是说他小学跳级上三年时,媳妇才刚出生。
秦则方心浮气躁地抓了抓头髮,有点郁闷。
孟秦拿钱办事,安抚了老伴两句,「不叫你老秦同志,难不成还叫小秦同志,不合适。」她摇头晃脑的竖起跟手指摆动。
秦则方问,「哪不合适?」
孟秦拍着胸脯,「家里我才是小秦同志,不要跟我抢。」
她也有秦的。
秦则方咂摸两下,乖顺地认同了。
那他就是她一个人的老秦同志。
一个人的。
孟秦把人哄好了,趁机把饭盒往老伴面前推,「正好,小秦同志有事情要向老秦同志汇报。」
「恩?」
「上午二姐来家了。」
秦则方立马沉下脸,「她又来找你麻烦。」
「没,带着姐夫一起来签和解书的。」
「你不愿意签就不签,下次再来家里,直接让他们来找我。」
「都我做主?」孟秦挑眉,看老伴认真点头的样,弯了弯嘴角,「放心,和解书已经签了,就是二姐嫌弃家里空,当场许了一套家具给我,不对,准确说是给你。」
秦则方看了眼断腿晃悠的旧案桌,说:「那就收下,我找朋友去换些木材送去,等忙完请二姐夫吃顿饭。」
孟秦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睛,「才发现老秦同志你人脉还挺广。」
昨儿迁户口麻烦的同学。
今儿换木材找得是朋友。
她一个都不认识。
孟秦轻哼,也不等他回答就说:「那你扒拉扒拉看,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卖煤的。」
现在炉子点不着,就只能借着炕洞来温水,用还行,喝就很不习惯,总觉得没烧开,水是半生的。
秦则方认真想一想,「有。」
「!」
孟秦想,以后别叫老秦同志,喊多啦A秦吧,跟小孙子那外国画册上的圆脸猫怪像,有求必应。
秦则方说:「不过拿量不会多。」
「不用多,街道办说咱们的供应本催催年前就能下来,够这个月用就行。」
「那下午下班去一趟。」
「要备礼吗?」
「你歇着,我下班路过供销社顺便买了。」
「也行。」
……
孟秦午睡醒来,老伴已经去上班。
出了房间,透过大窗户往外看,雪簌簌地下,白茫茫一片看着就冷。
孟秦没法出门,翻出来老伴从废品站淘得启蒙书,这次没再提从大娘那拿她孙子用过的。
刚睡醒身体暖和,搬着板凳坐在外界,窗外的雪反射着光,屋里没开灯也亮亮堂堂。
孟秦上辈子启过蒙,百家姓和千字文从头读一遍确定都认识,就抱着算术看。
这会数学还不叫数学,叫算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孟秦记性好,算术反应也快,就是外间没炉子,多坐一会就手脚冰凉,她放下书,搓着手又摸回床上坐着。
来来回回几趟,把一下午消磨过去,等厂里下班后,对面梅嫂子来敲门。
说是小秦工托她男人帮忙送饭。
孟秦抱着已经不咋热的饭盒,被梅嫂子打趣得脸红。
晚饭没见白菜,是因为中午的白菜炖粉条她没动?
一个烧茄子,一个土豆炖豆角,量挺少的,上面单独盖了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
孟秦抄起筷子,肚子空荡荡的,却没感觉饿。
她运气也好,医院那几天好像是把整个孕期的孕吐都给吐完了,回来后就再没难受过,早起刷牙也就象征性的干呕两声。
捡着土豆几口,就盖上盖继续放炕洞旁温着,拎起水壶,孟秦又在心里头添了个要置办的东西。
热水壶,冬天必须要有热水壶。
就是工业票有点难办,老伴之前的全被秦家人抠走了。
失策,清算的时候就该把票据都给算上才对,
正嘀咕着,外间有了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放在地上。
已经躺下的孟秦又爬起来,拉过棉袄裹上,拉开门一阵冷风呼啸而来,眯着眼看到顶一帽子雪的秦则方,跟前脚旁垫了层报纸,上面搁着两个黑乎乎的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