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日光洒在精雕细琢的镶玉软榻上,偶有几丝顽皮的落在她娇.嫩如玉的面庞上。
裴娆神思恍惚的盯着悬挂于上的双绣花纱帐好半晌,耳膜里的嗡嗡声才逐渐退去,再次听清楚那道一直喊着她的声音。
「姑娘,您怎么了,您是不是身子不适?」
那是芳云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还很年轻,不带半点苍老。
裴娆转过头,果然看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站在她床榻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这是死后的幻境么?
裴娆忽地低低笑了起来,然而笑完之后却又猝然流起了眼泪。
老天爷待她可真好,就连最后的幻境都如此真实。
芳云见到自家小姐又哭又笑,心头一紧,连忙弯腰将人扶坐起身。
「姑娘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芳云捏着帕子,轻柔的替眼前如花似玉的小主人擦拭眼泪。
「芳云,我好想你。」裴娆笑着抱住芳云,眼泪还在流。
芳云怔愣片刻,笑道:「姑娘可是做了恶梦?没事,芳云就在这儿,不怕。」
裴娆听见芳云一贯温柔又令人安心的嗓音,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芳云觉得主子情绪非常不对,赶忙说起了正经事。
「姑娘,发生大事了,牧大公子今日一大早,突然就带着牧夫人和媒婆上门,说要提前定下这门亲事,可是当初说好了待寿宴结束才能定亲,不论牧大公子如何说、如何求,老爷就是不同意。」
芳云愁眉苦脸,「现在大厅的气氛好可怕,夫人让奴婢过来请您出去劝劝牧大公子。」
裴娆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这个幻境里的事还跟前世不一样的么?
「你说什么?牧大公子他怎么了?」裴娆止住眼泪,鬆开芳云。
芳云又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裴娆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臟逐渐加速。
她忽然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哎呀,姑娘您这是这做什么!」芳云见她突然掐自己,惊叫出声。
裴娆被自己掐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好疼啊,这难道不是幻境?
「牧郎就在大厅?」裴娆推开芳云,慌张地想要下榻,却因为太急整个人直接从榻上摔了下来。
白.嫩的额头磕在了地面上,转眼就肿了一个包。
芳云见状又是叫声连连,她心疼的扶起自家小姐,「姑娘您别急、别急,大厅还里有夫人在,老爷暂时不会将牧大公子和牧夫人给赶走的。」
「牧大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定亲的日子明明早就谈好,这会儿却突然改口说要先定下,态度还十分强硬。」芳云一面将裴娆搀扶到立着铜镜的梳妆檯前,一面说个不停。
芳云语重心长:「您也知道老爷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而且当初两家谈定的日子那是极好,自然不肯同意牧大公子胡乱更改日期。」
裴娆一觉醒来就磕磕碰碰,哪里都疼,可她原本已死去多年的那颗心,却一点也不疼,反而随着芳云的话,逐渐的活了过来,就如曾经那般,鲜活而明媚。
她想起自己临终之际前来接她的俊美少年郎,一道荒唐怪诞的想法慢慢地于她脑中浮现。
──她的牧郎跟她一样,都有着前世记忆。
他知道寿宴上她会遇见景成帝,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想儘快定下亲事。
裴娆看着铜镜里的少女,心跳不受控地失速着。
那是她初满十五岁时的模样,雪肤乌髮,明眸皓齿,肌肤更是白.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少女眉眼间犹带几分青涩,剪水秋瞳澄澈清明,美得不可方物。
裴娆犹记得,前世不过十四、五岁,她与牧婉清一个姿容绝艷,一个绝色倾城,俩人便有京城双姝的美名,教京城贵女们妒羡不已,亦教京城不少儿郎倾慕不已。
更让年轻帝王对她一眼钟情,不择手段,强取豪夺。
「芳云,快点、快帮我找件最好看的衣裳,」裴娆嗓音微.颤,「把我最好看的首饰都拿出来。」
仅管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论任何模样,她的牧郎都会喜欢,可裴娆还是忍不住想让他看见自己最完美的模样。
她的牧郎等了她太久,她不能随意打扮就出去见他。
芳云听见裴娆的话,虽然满腹疑惑却还是柔顺的应了一声,立刻去将裴娆衣柜里刚做好不久,打算在裴国公寿宴上穿的那件,葱白底绣红梅花宽袖襦裙给拿了出来。
裴娆一看见这件襦裙脸色蓦地一变,细软的嗓音满是嫌弃与厌恶:「不要这件,太丑,换别件过来。」
话落,她又急忙起身推开芳云,「算了我自己找。」
芳云:「……」
姑娘今天真的好奇怪,前几日她才说这衣裳好看得紧,她好喜欢,怎么今个儿又嫌丑了?
待会儿还是请大夫过来瞧瞧比较妥当。
第75章 番外(八)
主仆二人折腾打扮了一番, 裴娆才终于满意自己的衣着装扮与妆饰。
一袭纯白芙蓉满开羽纱裙衫,乌黑柔顺的长髮亦盘了个清雅的少女髮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十五岁的少女, 颜色极好, 肌肤晶莹如玉,柔腻似酥。
白里透红的脸庞略施粉黛, 长而密的睫毛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 再抹上桃花色的口脂, 本就艷绝天下的少女此时更显娇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