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皮质的沙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冷光。
桌椅都擦的一尘不染，酒跟酒店一样。
郑文强只是微微地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转头毫无留恋地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楼上的齐娟虽然没有下楼，但是也知道郑文强回来了。
郑文强是走着出去的，没有叫车。这就说明他不可能走远，他甚至都不可能独自走到部队大院的前院去。
那这好几个小时，她齐娟的男人去哪了呢？
从前，郑文强就是再怎么生气，也就只是在自己书房里生闷气而已。他几乎没有在晚上出去拜访过什么同僚，尤其是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
刚才郑文强出去的时候，是大家的饭口，去谁家都免不了蹭饭的意思。郑总司令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去下属家蹭饭。
就算是郑文强最好的铁哥们，部队高级招待所的刘山，刘主任，也不可能在晚饭的时候，迎来总司令这尊大佛。
而且刘山因为级别不够，并不住在院中院里。
郑文强到底去哪消磨了这几个小时的时光，这个问题就好似一根小刺，扎到肉上。让齐娟的心里既想装作不在意，又刺挠地想要知道。
明天早上问问警卫员小周好了，反正刚刚那小子跟着，如果不是特殊机密，他应该可以告诉齐娟。
打定主意后的齐娟，卸了脸上已经干了的面膜。
刚刚的到滋养的皮肤白嫩水滑。齐娟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活到她这个岁数，还能有着这样一张脸应该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齐娟却并不知足，她想让自己的面孔永远保持在她跟郑文强相遇的那一瞬间。那个年轻无忧无忧的女医生。
她默默地守候了郑文强快三十年，她直到现在还奢望，郑文强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只要一眼，齐娟想让自己的男人知道。
她三十年依旧没有变，不但是那张青春靓丽的脸，还有她依旧深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心。
可惜，齐娟所考虑的明天从警卫员小周那打探消息的行动还没有执行。
郑文强就把小周叫进自己的书房，耳提面命地吩咐小周，绝对不要把自己去哪了，跟谁在一起的事说出去。
小周在总司令面前忙挺胸抬头，以身体正直的姿势，站在郑文强写字檯前，保证道，“谨遵首长命令！打死我也不说！”
第二天早上，齐娟在小周那碰了钉子。
整个上午，齐主任的办公室里都瀰漫着一股低气压。所有的小护士都心惊胆颤的，儘量不往齐主任的身边凑。
基本上除了病人，没人敢敲齐主任的办公室门。
午饭时间，还就有那没有眼色的人，敲响了齐主任的办公室门。
“进来！”随着齐娟淡漠的声音。
秦海梅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齐娟看了秦海梅一眼，当时就愣住了。
秦海梅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也算是一个清秀女人。可是短短的大半年，秦海梅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整个人黑瘦黑瘦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来还算是饱满的皮肤看着也干瘪粗糙。
即便是齐娟再淡漠，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突然变化如此之大，还真是让人心惊。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就出了一趟差，下了一次基层吗？”齐娟站起身来，拉着秦海梅的手，让她坐下。
齐娟以前也拉过秦海梅的手，年轻女人的光滑和细嫩曾经充分体现在这双手上。
而此时，齐娟手里仿佛握着两把柴火棍。
手细瘦而无肉，皮肤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齐娟甚至觉得握着十分地硌得慌。
秦海梅坐下之后，还没等开口，就开始流眼泪。
“大姨，那个该死的孙英群可是把我给害惨了！
您不知道，我去的是个什么鬼地方。
上了高原我就好像是要被憋死了一样，根本就喘不上气。那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连米饭都吃半生不熟的！
大姨，我这大半年就一直抱着氧气瓶都没撒手。
我当时都觉得我可能不能活着下高原了，真的。呜呜呜…”秦海梅边哭边对齐娟诉苦。
“瞎说什么呢，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就好。
我那还有些雪花膏，一会儿，你拿回去抹抹。让你妈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你个小姑娘，没几天就又美回来了，不怕的。”齐娟安慰道。
怨不得有的人喜欢卖惨，即使冷漠如齐娟，看到如此惨兮兮的秦海梅也不觉地柔软了两份。
起身给秦海梅到了一杯水，齐娟又慈爱地坐回到办公桌前。
秦海梅有些吃惊地看着齐娟，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大姨如此和颜悦色地跟她讲话了。
此时的齐娟仿佛有回到了以前，那个对她疼爱有加的大姨。秦海梅的眼眶又湿了，这次的泪水里真心的成分应该多一些。
“好了，好了，别哭了。
再哭就不漂亮了。”齐娟轻声逗着秦海梅。
秦海梅像个小孩子一样，破涕为笑。
其实，今天，秦海梅来找齐娟并不是因为出差，下基层来诉苦的。她自己也知道，苦已经吃了，罪已经遭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