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艰难地张了张嘴,却被人举着石头重重地砸在头上。
女人哭喊道:「就是你杀了我二哥,又害得我二嫂自尽,你才是妖魔,是恶鬼!去死!」
众人对她群起攻之,拳打脚踢,或是拿了棍棒刀剑敲打。
世人愚昧,也许这不是错,可因此作出疯狂的事,便是大错。
左白看见的不是人们厌恶的嘴脸,而是站在人群后,缓缓扩大的黑雾,从黑雾中走出的人影提着长剑。
「不……不要……」她艰难地出声,试图阻止,却被一个七岁男孩扔来的石头砸中,再也醒不过来。
左白真君嫁进赵家三年,第一次出门。
天色暗沉,有白雪从虚空中落下,女人已经死了,疯狂的人们却不知,仍在继续暴行。
于是黑影划出手中长剑,将人们的首级一一斩下。尖叫四起,人们不知所措地慌乱逃窜。
左白死了,她再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心魔。
她的心魔将顺义镇化为人间炼狱。
心魔手持长剑立于虚空之上,周身黑雾围绕,她掐诀燃起大火,对下边跪地求饶的人们视而不见,声色冷漠道:「来,该你们了。」
烈火焚烧到赵郎身上时,甘卯终于被放出来了。
他看见眼前因为痛苦而五官扭曲的男人,气得上去补了两脚:「你他妈简直畜生不如!给老子死!现在立刻马上!」
「世子!」姜俊过去把他拉走。
琴鸢捂着脸靠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噫呜呜噫地拉着慕须京的衣袖擦眼泪。
越良泽目光沉静地看着上方的心魔,轻声道:「难怪雪河掌门也只能镇压顺义镇的恶鬼,没法消除,原来守在这里的是左白的心魔。」
他们出来后,铃萝便撤了画皮灵,眨眼看向倒在赵家门前浑身是血的女人。
火海中,一个黑影现形,弯腰动作温柔虔诚地将死去的左白抱起。
慕须京与越良泽同时拔剑指向来人,哭得正伤心的琴鸢被吓了一跳,铃萝将她护在身后,看向终于出现的白骨魔。
「我的师尊,死在赵家门前几十年,却连一个为她收尸的人都没有。」白骨魔柔声说着,当他抱起左白时,肉身风化,染血的以下只剩一具白骨。
「师尊?」姜俊跟世子都愣住,「她是你师尊?」
白骨魔被黑斗篷遮着容貌,看不清脸,只听他笑道:「我师尊哪里都好,就是太善良。死后也不愿自己的心魔伤人,因此在这镇上留了方天剑术,我若是想进来带她尸首出去,必须避开这剑意才行。」
「于是借了你的镇仙玉挡剑意,丹水真君,想必是不介意的吧?」
越良泽问:「镇仙玉呢?」
白骨魔不答,而是上了虚空,与心魔并肩,大笑道:「这些人都活该,再受罪几十年也不够,百年,千年,万年,上万年!我要他们永无安宁转生之日!」
烈火不住降落,世子被烫得嗷嗷叫,姜俊拉着他,跟上边的白骨魔道:「随你想怎么样,我们跟此事无关,你先把我们放出去!」
「走那边。」铃萝指着亮着幽幽蓝光的方向,「那是出口,趁这心魔还没再次发功,现在赶紧走。」
姜俊拉着世子就跑。
他对上边的师徒虐恋完全不感兴趣,倒是甘卯边跑边问:「为什么他师尊嫁赵家的时候这徒弟没来?第一年没来,第二年也没来,第三年还没来!整整几十年才来给他师尊收尸,这个逆徒!」
姜俊听得哭笑不得,「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你被绑走郡主担心死了!我可是拿项上人头担保必须救你回去的!」
甘卯忙道:「对对对,赶紧回家去见阿姐!回去叫麒麟卫来把这赵家的祖坟都给老子拆了!」
姜俊:「……」
慕须京拉着哭兮兮地琴鸢走了,铃萝问越良泽,「你怎么还不走?」
越良泽看向司命塔的方向:「镇仙玉在那。」
铃萝不紧不慢地说:「司命塔里记录的一切就是支撑心魔的存在,因为白骨魔用镇仙玉作掩护进司命塔,司命塔一直在被方天剑意攻击,如今它全靠镇仙玉撑着运行。你若是拔剑走了,司命塔毁,心魔散,顺义镇的人也就解放,不再受苦。」
越良泽听着,眉头微蹙,似在犹豫。
虚空上,白骨魔看着左白心魔,目光温柔,话里却满是自责:「师尊,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心魔的脸:「不过你放心,我们总有再见的一天,相信我师尊,很快的。那些把你害成这样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会废了他们的灵脉,将他们带到你面前忏悔,然后一起关在这鬼镇。」
心魔面无表情,它只在意下方的怨魂们,看都没看白骨魔一眼。
白骨魔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抱着左白的尸首离去。
烈火与白雪纷纷。
越良泽欲要往前走时,被铃萝拉着手往出口的方向走。
「不要去。」铃萝说,「你不是不要镇仙玉吗?就让它留在这,反正也没人打得过左白的心魔,也拔不出镇仙玉,把它留在这反而是安全的。」
越良泽低头看向被抓的手腕,沉默一会后,说:「这次可不是画皮灵。」
「那又怎么样?」铃萝头也没回地说,「我反悔了,别说以后,我现在想碰就碰,不愿意你就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