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出门,沈让都只带樊肃等护卫,是为了进出方便,今日他一下早朝,没有骑马出宫,而是特意回东宫乘了太子车舆,浩浩荡荡几百人直接把景安侯府外的巷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连随行的人,都成了东宫内监薛茂怀。
薛茂怀原本是钟皇后身边的人,后来钟皇后去世,他就跟着沈让一道出宫到了平郡王府,后来沈让离开平郡王府,到京郊别居,他一直就在上京,替沈让收集邸报,传递消息。
且沈让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薛茂怀替沈让出面行走。
从前,他代表的是淮王府,如今沈让受封太子,他代表的便是东宫。
景安侯这些年在上京,对薛茂怀也并不陌生,他俯身跪地行礼,低眉顺眼不敢抬头看,只能瞧见太子殿下绣着龙纹的锦靴,心里惴惴难安,不知这位从未有过交集的太子殿下到底是为何而来。
「景安侯轻起。」
好在听太子的语气,还算温和,景安侯的心臟终于安定了些,他紧跟着太子走进景安侯府,也就没注意到身后姜贺今的表情。
沈让跟着景安侯一路来到景安侯府的正堂,卓氏带着自己的四个女儿等在那里,一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便立刻要招呼女儿们福身,却被姜毓秋拉住。
「娘,你看她!」
卓氏顺着姜毓秋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却不是太子,而是姜毓宁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了。
她先是震惊,「她怎么出来了?」
姜毓秋懊恼地瞪了外面的玄珠一眼,「肯定是玄珠和我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的。」
可是姜毓宁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么今日会违抗父亲的命令出来,难道,她还敢肖想太子不成?
卓氏很显然也这么想,脸色倏地一变,可是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到了,这时候总不能将她赶走。
正门外,一行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卓氏思索了一瞬,立刻决定道:「把她叫进来,让她跪在最后头,给太子磕个头就走。」
可是她还是说完了,底下的跪拜声传进正堂,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而从后院过来的姜毓宁正好走过月门,和这一群人迎面撞上。
除了姜贺今,姜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白,景安侯愣怔了几息立刻出声训斥,「胡闹,谁让你这个时候过来的,懂不懂规矩,滚回后院去。」
说完,又朝跟前的沈让拱手请罪,「太子殿下见谅,这是臣的侄女,自幼疏
于管教,不懂规矩,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呵。
一直跟在后面的姜贺今实在没忍住冷笑出声,景安侯听到,以为他是故意要拆自己的台,气得脸色骤变。
沈让虽然在最前头,却将这父子两人的动作看个清清楚楚,他听着景安侯对姜毓宁那番语气,有心动怒,却怕吓到姜毓宁,最终只是眉目微敛,朝着眼前愣怔着不动的姜毓宁张开胳膊,「宁宁,过来。」
姜毓宁看见沈让的那一瞬间就停住不动了。方才景安侯对她说了什么,她也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只看着沈让身后发呆。
她知道沈让是天潢贵胄,是皇子,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
可那都是外人面前,在她的面前,沈让就只是沈让。
因此这会儿看到他这样大的排场,还是愣怔了一下,还莫名生出些陌生感,停在原地踌躇不前。
直到沈让朝她温柔一笑,张开手臂叫她过去,姜毓宁才终于确定,他虽是太子,但在她面前,还是那个沈让。
「哥哥!」姜毓宁弯了眼睛,拎着裙摆朝他小跑过去,像小时候的每一次,欢快如盘旋飞舞的蝴蝶。
从沈让开口的那一句开始,景安侯和卓氏一行人就完全愣住了,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卓氏那些人连行礼都忘了,就傻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沈让朝姜毓宁张开手臂。
而那个平日里又痴又呆的小庶女,面上绽开一抹比夏日阳光更夺目的笑,直接朝太子殿下扑过去。
没有人阻拦。
樊肃等人都知道自家主子今日的目的,不可能阻拦。
卓氏和景安侯是根本不记得阻拦。
甚至看见姜毓宁过来,太子殿下还专门往前迎了两步,就那么直接地将人一把抱入怀中。
少女的湖绿色裙摆在半空中飘扬一圈,然后被沈让稳稳接住,她圈住他的脖子,不遮不掩地撒娇,「哥哥,我好想你。」
沈让搂着她掂了掂,「我来晚了。」
然后,他也不管身后的景安侯到底是什么表情,就这么抱着姜毓宁进了正堂。
看着他的背影,景安侯只觉得有一道天雷劈在自己头顶,把他整个人都钉在了那,双膝发软,张大着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
至于院子里的卓氏等人,原本也是愣怔不动的,可是沈让带着一行人就这么走过来,那种的压迫感让她们在离魂中都莫名生出畏惧,咚得一声,膝盖磕在地上。
院子里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上至景安侯,下至婢女仆从,全都跪伏下去,没有一个人敢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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