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
细较起来, 周淑宁确实没干什么,就是搬到郊外请人听戏喝茶吃饭而已。没看那些村里人都对她感激涕零么?
「淑宁,我儿生来尊贵, 没有吃过苦, 也不会照顾自己。」侯夫人想到这两天儿子的处境,眼圈通红:「他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哪儿能照顾孩子?孩子那么小……」
「孩子再可怜,跟我有何关係?」高玲珑面色淡淡:「我守寡三年,现如今还是个清白姑娘家, 你让我可怜将我害得这样惨的罪魁祸首之子, 不觉得太过分么?」
侯夫人知道自家对不住周淑宁,本以为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一切……此刻面对她的质问,沉默了下,道:「你还年轻,再生孩子也不迟。」
「闭嘴!」高玲珑沉下脸:「我可以改嫁,是因为我机灵发现得早,这时间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不能成为原谅你们的理由。」
她一挥手:「滚远一点,再要纠缠, 我敢保证不出明日安国侯世子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会传遍京城内外!」
侯夫人被她的凌厉和话中之意吓着,往后退了一步。
高玲珑气冲衝出了院子, 跑到隔壁砰砰敲门:「出来!」
赵方林心里窝着一团火, 不能衝着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发脾气, 对着郑春雨也不好发作, 毕竟这女人拼了命给他生孩子, 还在月子里就洗衣做饭,确实辛苦。听到周淑宁在门口, 满腔的愤怒顿时有了发泄处,几步上前一把拉开门:「你做什么?跑到我门口闹事,给你脸了?」
一边说着,捏了拳头就冲了出来。
高玲珑抬脚狠狠一踹。
赵方林没打到人,肚子一痛,整个人蹬蹬蹬后退几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半晌爬不起来。
「你打人,有没有天理?」
高玲珑居高临下看着他:「本姑娘是将军之女,还能被你打着?告诉你,别让你娘来找我诉苦,再有一次,我不会再帮你隐瞒!」
语罢,扬长而去。
赵方林气得胸口起伏。
郑春雨见状,强撑着过来扶他。
赵方林心情不愉,一把将人推开:「本世子自己起。」
产后的郑春雨没有好好修养,本就虚弱,被这么一推,狠狠跌在地上。她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
「夫君,他们太欺负人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说到这里,已然委屈得泣不成声。
赵方林揉了揉眉心:「赶紧去哄孩子吧。」
方才郑春雨看到人摔了,顾不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只将襁褓放在床上就出来扶人。
那孩子饿着,有人哄都要哭,更何况还没人哄,这会儿更是嚎得嗓子都哑了。郑春雨听到这话,心里直发苦:「他……没得吃,饿了才哭的。」
这孩子白天哭,晚上哭,哭得郑春雨怀疑人生。明明圆圆小的时候没这么难带,还是村里的邻居看不下去,跑来看过后,让她赶紧吃点下奶的东西,孩子嘛,吃饱了就不哭了。
想要下奶,就得吃鱼和猪蹄,这上哪儿去找?
赵方林皱眉:「还是得找个奶娘。」
郑春雨张了张口,想说买点吃的自己下奶就行。但一想到带圆圆时的省心,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有奶娘后,她夜里能睡好,脸色也能好看些。最近她压根就不敢照镜子……也没镜子可照。
对于村里人来说,那玩意儿算是个金贵东西,一般人家都舍不得买。她本来是有的,可上一次周淑宁让人给收走了,如果铜镜还在,她可以拿那东西跟村里人换点吃的。
高玲珑一直站在门口,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嗤笑一声:「一个连地都没有的庄户人家,竟然想请奶娘,这是想让侯府出银子?」
赵方林忍无可忍:「我的孩子是安国侯的孙子,让他请奶娘不应该?若不是你在其中搅和,我们也不会这样艰难。」
「想要我不搅和,当初你倒是别娶我呀。」高玲珑振振有词:「把我骗得那么惨,就不兴让我报復?」
赵方林反问:「侯府也没有饿着你,何必如此?」
「有些事,比饿死我还噁心!」高玲珑一字一句地道:「这还早着呢。」
她转身就走。
人进了屋子,侯夫人才敢偷偷出来,看到捂着肚子的儿子,低声道:「伤着没?屋中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膏?」
赵方林有药膏,不耐烦道:「娘,她对我那么大的怨气,是因为侯府苛待了她,当初你要是对她好点,我也不会这么惨。」
侯夫人哑然:「我哪里晓得她会知道真相嘛!以前我看你在郊外受苦,就不想让她安逸,我知道错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最要紧你这个小家。」听到孩子的声音都哑了,她皱了皱眉:「春雨,傻愣着做甚,赶紧哄孩子去。」
郑春雨心里委屈得厉害:「我哄不好。」
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是她哄?
「哄不好也得哄啊,总不能看他哭死。」侯夫人烦躁地道:「方林生来尊贵,不会干这些粗活,你在乡下长大,以前还能进林子撵野物,就别这么矫情了。」
郑春雨:「……」
孩子半夜嚎哭,她哄得又累又疲乏时,恨不能将他扔出去。
早知道孩子生下来这么难带,还得她自己带,她说什么也不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