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燕一谢又面无表情,显得似乎非常勉强,却其实不着痕迹地透着一丝期待,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道:「当然,像那次在荷兰大使馆出来时一样,多叫几次也没关係。」
姜宁:「……」有病啊!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这样子叫一次是情趣,叫多了别人真以为她是复读机。
燕一谢蹙起眉,侧眸瞪她一眼,道:「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既然已经结婚了,不就应该这样叫吗?』」
姜宁觉得好笑,道:「那当时是谁满脸不情愿地扔下一句『随你』的?某人心里明明很期待我这么叫,车子都差点开翻了,还偏偏做出生气的样子。口是心非你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两人忽然开始翻旧帐,听见姜宁说的话,燕一谢耳根微微的发红。
他缓缓启动车子,将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
外面阳光照进来后,他忽而道:「那个时候,我的确以为你答应和我结婚是另有所图。」
姜宁转过脸去看他:「你觉得我是图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图钱,有可能是戏弄我,总之……不是图我。」燕一谢语气淡淡地道。
虽然那一章已经翻篇了,他看起来也若无其事,但姜宁仍感觉到了一种压抑在平静语气下的黯然。
即便觉得她是另有所图,觉得她是演戏,可当时的燕一谢还是不顾一切要和她领结婚证。当时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呢,他是不是认命地觉得她不可能真心喜欢他?
姜宁心里忽然揪了起来。
她伸出手去,碰了碰燕一谢握方向盘的手:「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知道吧,即便天天叫三百次老公我也愿意的。」
当复读机就当复读机吧,如果能给他安全感的话。
燕一谢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压下去。
两人体温相抵。
「我知道。」燕一谢摩挲了一下姜宁手掌心的纹路,掀起眼睫,漆黑眉梢挑了挑,神情鬆快稍许。
他看了姜宁一眼,低声道:「但是姜宁,稍微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自我消化一下。」
「在这期间,不要随便对我开『离开我』、『分手』、『离婚』之类的玩笑好么。」
「当然不啦!」姜宁立马道:「我有病吗和你开那种玩笑?以后即便是吵架,吵得天翻地覆,我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这辈子都不会了。如果离开你我就——」
「我相信你。」
红灯停下,姜宁还没说出口的发誓就被堵住了。
燕一谢抬起手,揉乱姜宁的发顶。
他抬眼望着姜宁,漆黑眼中是风平浪静下汹涌着惊涛骇浪的爱意。
他愿意再相信姜宁一次,这对他而言也是自我救赎。
更重要的是,即便姜宁和他之间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也不会再放姜宁离开。
余生,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将两人分开。
市中心的所有大型超市都实在太多人,燕一谢驱车,带着姜宁来到郊外的超市。结果一进去,虽然不至于人挤人,但还是每隔十来米便乌泱泱的几颗脑袋。
两人还没干过逛超市这样普通情侣会做的事,以前少年时期是因为燕一谢坐着轮椅,不方便去很多地方,而重逢之后又是因为隔阂鸿沟未消除,也没什么机会共处。
现在绕路来到一处偏远超市,慢吞吞随着人流往前挪动,买一些零食,虽然是极其平凡的事,但两人倒也觉得兴致盎然。
燕一谢取了一个推车,推在前面。
姜宁被他牵着手,时逛时停。
「有没有以前我从山下给你扛过去的那种糖?就那种缤纷水果的。」姜宁在零食货架找了找。
燕一谢道:「停产了。」
姜宁无比意外:「怎么会停产了?」
燕一谢拿起一包姜宁会喜欢吃的巧克力扔进推车里,道:「大概两年前,温州老闆破产了,就把糖厂给卖了,新的生产线里应该是不包含那种糖了。」
姜宁感到有些遗憾,挠了挠头:「早知道以前多囤一点。」
燕一谢瞥了她一眼,难得流露出点笑意:「当时囤了现在也早就过期了,不能吃。」
姜宁忽然抬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燕一谢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道:「碰巧。」
他不会告诉她,这三年里他会做一些看起来十分无聊的事情,比如说试图买下那种缤纷糖的生产线,来打发那漫长得像是看不到尽头的时间。
年少的时候她将糖砸到他窗户上,他因为并不喜甜,没怎么吃过,可后来当他觉得心里发苦,却已经找不到当年的那种糖了。
好在,糖虽已经停了生产线,她却回到了他身边。
燕一谢收回思绪,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结帐,接下来去吃饭。」
他牵着姜宁朝收银台那边走。
姜宁掏出自己早晨兴冲冲写的那一堆计划,看了眼满页纸,只觉得头疼,问:「吃完饭还去家具市场吗?」
「你想去的话就去。」燕一谢道。
姜宁趴他身上,仰头看他,委屈巴拉地摇摇头:「老公,腿酸。」
燕一谢思索片刻,道:「那就回家,我抱着你睡觉。」
姜宁陡然兴致勃勃/起来:「好耶。」
她一笑,燕一谢看着她,有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