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这才慢慢靠近,「刚来,贺姑娘这么早走?」
「贺姐姐说她准备去丹州了,贺家二哥受了伤。」年锦语顿了顿,「也不知道贺家二哥伤势如何。」
「贺小将军在带人巡逻时,遇上了西陵狼骑军偷袭,活下来了四个,贺小将军的一条胳膊没了。」
年锦语一愣,不由自主的捂住嘴,「什么?」
顾明渊的神色看起来如同贺瑶一样的平淡,但却看的年锦语满是心疼,她想到了相公的双腿,「那贺家二哥将来岂不是……」
「他没输,西陵的那一支狼骑军,全军覆没,贺小将军把偷袭的主将头颅带回了营里。」对于他们而言,从上战场的第一天开始就做了战死的准备,只是死要死的值得。
年锦语轻轻抚上顾明渊的肩膀,「相公。」
「我没事。」
忽然的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喧闹声,朝前走去,经过一处小园子的拱门时,年锦语多看了眼,顾明渊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这里是刚修缮好的一个园子,但没有为这次宴会所用。」年锦语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小紧张,她本就不善隐藏,顾明渊一下就听出来了。
于是他开始四下打量,望见了园子内靠墙的位置,一棵大榕树,枝叶繁茂,一半儿都探到了墙外面。
顾明渊心思一动,总感觉有些熟悉,于是往里走去。
年锦语连忙跟了上去,欲言又止的,看的严进都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偏西侧的园子,看起来很不起眼,假山小亭,不远处还有个搭建起来的木屋,四面都是整条的松木架构起来,垂挂着一些似是农家的东西。
这风格和尚景苑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顾明渊的视线定在大榕树上,粗壮的枝干上绑着个秋韆,但看那麻绳就知其老旧,秋韆底下的青石板都有些年头。
顺着大榕树过来,小径通往木屋的方向,小径两侧有用小石碑雕刻的小动物,时间久了,上面都有了青苔,一个个都让他觉得熟悉。
怎么看都不像是刚修缮好的样子。
反倒是一副别的地方都动了,就这没动。
「相公,那边路不好走。」年锦语在旁提醒,轮椅来到了台阶前,再往前就是小木屋,视线望过去,小木屋旁边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有什么从顾明渊脑海中闪过,他又重新回头看大榕树,恍惚间,许多年前,几道身影踩着秋韆利落的爬上了榕树,翻墙离开。
往回看时,小径上又有几道身影,催喊着,往前跑。
紧接着,他就看到年少时的自己,跟着那几道身影,从自己身侧跑过,然后跑向了榕树,踩着秋韆爬上去,翻墙离开。
「快点啊明渊,再不去就赶不上太傅的课业了。」
「都拖了好几天,下午就得送过去。」
「太傅那一招罚抄书太狠了,比我爹打我一顿都狠。」
「那还不是你太慢了。」
稚气的声音随之传入耳中,身侧的年锦语不见了,严进也不见了,他好像置身在了过去中,依旧是这个园子,陌生中带着一点点的熟悉。
也是这样的春日宴,有着很多同龄的孩童,扎堆的聚在这里,也不知道在高兴着什么,嬉嬉笑笑的,看着木屋的方向。
木屋!
顾明渊不自觉转身,眼前的木屋很旧,木屋旁的地上有个厚厚的门板盖在上面,好多孩子站在四周,神情嘲弄。
这些人的年纪都在十来岁左右,他们身后,远远的,还有年幼时的贺瑶,依然是和现在一样的傲气,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些人在干什么?
有什么回忆像是要被抓住,却又从他指缝间溜走,顾明渊看着木板,直觉里面应该有什么事,但却有些记不起来。
「相公?」
耳畔有遥远的声音,顾明渊转头,就对上了年锦语关切的目光。
「里面好像关了个人。」
骤然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耳语声,年锦语的身影消失,出现的是几个孩童在窃窃私语。
「他们把人推地窖里去了。」
「谁啊这么倒霉,地窖里不得吓死。」
「好像是个小姑娘。」
「太缺德了啊。」
「嘘!小心把你也丢下去。」
地窖二字传入耳中,有什么逐渐的清晰起来,顾明渊的呼吸一紧。
身侧猛地奔过去一道身影,抬脚就着那木板上的勾子,用力踹了上去,直接把那木板给踹翻了。
少年正要往下看时,身后就传来了别人的叫喊,「快点啊明渊,要来不及了。」
「来了!」
年少时的顾明渊伸手到地窖里,也没顾上人,催着说快一点。
直到一隻小手握住了他。
年少的顾明渊飞快把人拉出来后,一刻不停,就朝等着他的人奔过去,「来了来了,催什么。」
年少的顾明渊并没有看到自己拉上来的是谁,只顾着爬树翻墙离开,但坐在轮椅上的顾明渊却清晰的看到瓷白如玉的小人儿,呆呆坐在地窖外,漂亮的小脸蛋上还挂着两行泪,目光却直勾勾的看着离开的身影。
「明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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