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真的要进去?」青路看着一袭月白长衫的扶苏,再次确定。
扶苏手中拿着摺扇, 撩袍踏上石阶。
兴宁伯爵府内香烛瀰漫,丧服遍地,跪在灵堂上的人更是穿了全套的丧服。
「卫国公府,扶苏公子,前来弔唁。」
有家仆在门口喊。
众人回头张望。
男子身形挺拔,长袍猎猎,一张俊美面容印着秋日凉色,更显淡薄宁静。
扶苏在一众举目之中,接了香,鞠躬,上香。
「家属谢礼。」
周氏领着众人朝扶苏鞠躬。
男人作揖回礼,抬眸之时双目滑过陆婉吟那张苍白小脸。她像是瘦了,短短几日,脸就小了一圈,更衬得那双眸子莹润了几分。只可惜,如今这双明眸之上被蒙了一层雾霾灰败之色。
就像珍珠蒙尘,失了光彩。
扶苏抿唇,转身离去。
陆婉吟站在那里,动了动眼帘,终于在扶苏的身影即将消失之际朝他望了一眼。
兴宁伯爵府外,扶苏坐在马车里,背脊挺得笔直。
青路打了一个哈欠,「公子,咱们还要等多久啊?」
马车厢内没有声音,扶苏问青路,「今夜是否要守夜?」
青路道:「当然是要的。」
「嗯。」扶苏闭上眼,身姿依旧端正,不再说话。
兴宁伯爵府内的哀乐一夜未断,晨曦初显之际,哀乐似停顿了半刻,又继续揍了起来。
这是换班了。
扶苏动了动自己僵坐了一晚的身体,声音嘶哑的朝青路道:「回去吧。」
「哎。」青路一边打哈欠,一边驾驶着马车往卫国公府赶。
时辰尚早,夜禁刚除,街上只零星几人。青路赶车又稳又快,到达卫国公府后,扶苏直接吩咐他,「你去锦衣卫所看看傅班在不在。」
「公子找傅大人干什么?」
「陆琼白的尸体在他那里。」
陆琼白惹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日一早就会有人禀告给圣人,她能不能留得全尸都不知道。
「是。」青路应了,转身离开。
扶苏一人下了马车,往角门处去,突听得一旁有声音,是个小丫鬟在说话,「我找你们家公子真的有要紧事。」
「天天年年的都有人找我们家公子有要紧事。」看门的早已看透这些狂蜂浪蝶的本质,挥手赶人。
小丫鬟急哭了,声音哽咽,「我家小姐是兴宁伯爵府的二小姐。」
扶苏脚步一顿,几步走到那小丫鬟面前,「你刚才说什么?」
小丫鬟哭得正惨,突听到一道清冷薄凉之声,她抬眸,眼前是一位容貌极好的公子,垂眸朝她看来之时,眉眼半垂,平添冷漠。
小丫鬟怔了怔,问,「你是扶苏公子吗?」
「嗯。」扶苏淡漠点头。
「这是我家小姐托我带给公子的东西。」
扶苏入卫国公府,正碰到要入宫的卫国公扶清摇。
自从巫蛊之案后,圣人身体不适,最近已非日日上朝,而是三日一回,今日正好有朝会。
扶苏与扶清摇拱手作揖,「父亲。」
「嗯。」扶清摇颔首,「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看到了,兴宁伯贪赃枉法,罪证确凿,圣人若是知道了,必会惩戒,只是没想到,他竟被当场诛杀。」说到这里,扶清摇皱眉,「弒父。」
扶苏看到扶清摇的表情,静默了一会儿后道:「父亲觉得,陆二小姐做的不对?」
「弒父自然是不对的。」扶清摇道。
「大义灭亲有何不可?」扶苏反问。
扶清摇听出来扶苏的意思,「若是有罪,刑法当诛。」
「有些事情,刑法也不能够办到。」
就像是兴宁伯将女儿们将货物一样卖出。
法律会判吗?不会。
扶清摇沉默了,他看着面前的扶苏,眼神之中透出一股探究,「你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不是意气用事。」扶苏静了静,然后道:「只是感同身受。」顿了顿,他又问,「陆琼白的尸体能完整的从锦衣卫所带出来吗?」
「陆琼白不止杀了兴宁伯,还有镇国侯。」
扶苏将手里拿着的一封信件递给扶清摇,「镇国侯的罪证,陆琼白的丫鬟给我的。」
扶清摇面露诧异,抬手接过,看完后面色铁青,「这些大周的腐烂蛀虫,牲畜不如!」
对于陆琼白弒父杀镇国侯一事,圣人确实震怒。
不过念在扶清摇拿出了兴宁伯和镇国侯贪赃枉法的证据,也是罪有应得,再加上陆琼白已死,此事便也不再追究。
此时,太子殿下站出来,请旨将陆琼白的尸体从锦衣卫所带回,交给家人好好安葬。
圣人沉吟半刻,准了。然后匆匆结束早朝,去炼丹成仙了。
陆婉吟去锦衣卫所接尸体的时候碰到了扶苏。
男人坐在马车里,身后还跟着一架马车,上面绑着一座上等的棺木。
「来了。」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扶苏撩开马车帘子,看着头戴帷帽,领着陆白玉的陆婉吟。
这是陆白玉第一次看到扶苏。
陆白玉听说过扶苏的名声,京师第一才子,是位君子。
今日天色灰蒙,却半点不减男人风华。素衫摺扇,玉冠俊颜,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