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冶越走越快,大跨步地走到裴苒面前。
小姑娘眼眶已经红了,见他过来, 又轻又软地道∶「义父。」
「嗯,我来了。」金冶应了一声,看见小姑娘脸上的眼泪, 就想帮她擦一擦。但看到衣衫上的灰尘,手又停在空中。
他匆匆赶过来, 不曾梳洗, 一身尘土。如今衣衫上都是泥点尘土, 脏得很。
裴苒注意到他的停顿,吸了吸鼻子, 拽住金冶的衣袖,「义父, 你是不是很累?」
走近了,她就能看到义父有多狼狈。
哪怕是以前外出办案,义父也都是干干净净地回来, 一点灰尘也不染。
可现在,单说身上的这件外袍,就已经很脏。
「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裴苒自知金冶是为了她才这般赶来京都。
小姑娘愧疚地低下头,手还拽着金冶的袖子。
金冶摇了摇头,「是我不对,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才叫他们趁着空子来欺负你。别怕,现在义父在。我倒想看看,今天谁敢欺负盛国公的义女。」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衝着其他人说的。
余正德没金冶走得快,刚走到前面,就听见这句明显威慑的话。
他压下自己不快的情绪,努力笑道∶「盛国公说什么呢,苒苒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让她受委屈。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余月巧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见余正德过来,赶紧告状∶「爹,是她把我推倒。要不是丫鬟拦着,她就要衝上来打我了。野丫头就是野……」
话未说完,余月巧只觉得有道冷冷的目光落下来。
抬眼看去,就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仿佛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一个……死人。
余月巧打了寒颤,顿时不敢说话了。
金冶嫌恶地收回目光,凉凉地看着余正德,「原来青阳侯还知我是盛国公。我以为我这些年不回京,青阳侯已经不知我是谁,更忘了地位尊卑,都敢叫那些下人拦着我。」
金冶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身上的威势足以压低余正德的脊背。
余正德弯着腰,拱手赔笑∶「盛国公说笑了。您就算不在京中,爵位也摆在那里。定是下人们见识短,才敢拦了您的路。」
「是吗?」金冶慢悠悠地反问。
他抽出长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抵余正德喉咙。
余月巧吓得尖叫一声,起身的动作落了回去,重重跌回地上,砸出无数泥点。
剑尖在喉咙上刺出血珠,余正德吓得丝毫不敢动,僵着身子抖着嗓子问道∶「国公爷,这,这是做什么?」
金冶神色漠然,剑尖往前刺入,血珠冒得更欢。
余正德只觉得脑袋发麻,动都不敢动。
金冶一向是个疯的,他怕自己一动,脖子真就多出道划痕。
「国公爷,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青阳侯府,您这样动刀动枪不太好吧。」余正德腆着笑脸道。
金冶冷漠地看着他,「余正德,我警告过你,和离之后不许再插入裴萱的生活中。看来,你是忘了。」
多年前被划痕手臂的痛又重新拢回心头。
余正德努力笑着,「国公爷说笑,裴萱都已过世,我又怎能,嘶……」
脖子上的疼痛让余正德闭了嘴。
「在我面前装傻没有用。你们敢背着我把苒苒带回京,就该想到我也会回京。还是说,只顾着把人带回京,却不知苒苒的义父就是我?」
金冶猜得正对。
余正德确实不知道裴苒的义父就是金冶。
他从李氏那儿得到消息,急着只想把人带回来,哪还想到那么多。
余正德恼怒着李氏的不周全,还要想法子应对当下的情况。
「苒苒到底是我的女儿……」
剑尖往前刺入,余正德立即咽下下面的话。
金冶厌恶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也配称『苒苒』两个字?」
「余正德,苒苒是裴萱的女儿,是我的义女。唯独和你,和青阳侯府,没有分毫的关係。」
剑尖在前,余正德不敢反驳。
远处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余家众人不知何时都走了过来。
李氏冲在最前面,她最先听到金冶的话,想也不想地反驳∶「她怎么就和青阳侯府没关係了,她身体里留着的是余家的血。」
李氏边说边往前冲,刚衝到余正德旁边,正要问询情况,闪着寒光的剑尖就指向她的喉咙处。
「再说一遍。」
金冶的话很冷,他像看一隻蚂蚁一样看着李氏。
仿佛下一刻就能碾死她。
李氏嚣张的气势顿失,她吓得有些发抖,偏偏又不敢动。
「侯爷,救我。」
余正德正劫后余生地捂着自己脖子,听见李氏的求救只觉得心烦。
还不都是她,才惹出这些麻烦事。
余家的其他人也上前来,余老夫人被簇拥在中间。
他们原本都在寿安堂陪着老夫人说话,谁知前面家丁来传,说是盛国公来了。
这些年过去,他们都快忘了,京都还有个盛国公。
余老夫人看着眼前僵持的场面,上前几步,对着金冶道∶「盛国公,当是看老身的面子,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说。」
余老夫人将姿态放的很低。
金冶扫视了一圈余家人,长剑归鞘,「坐倒不必,我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带苒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