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挥挥手:「你退下罢。」
屋门紧闭, 七皇子手心汗意浸湿了纸条, 字迹晕染模糊。他立在案前,垂首盯着那三样物什, 眸光几度翻涌,最后又悉数归于平静:「无毒不丈夫,九弟错就错在不够狠。」
七皇子将纸条焚毁, 他亲自盘着珠串葫芦,消磨了大半夜,才小心翼翼将药膏抹上。
直到天边将明,陈芨借伺候红尘道人洗漱之故,轻声问:「七皇子会按我们说的做吗?」
他眼底淤青, 显是熬了一宿,辗转难眠。
红尘道人微微一笑, 「他不照做,还有其他出路?」
陈芨犹豫:「七皇子到底是千金之躯,这等粗活估摸会让下人来。」
这般一来,他们动的手脚极易被发现,以七皇子秉性,必然要他们命,他如何睡得着。
红尘道人不以为意,「一头困兽,四面疑敌,此等要命的事怎肯假手于人。」
她垂落眼睫,心下无趣,陈芨虽有几分谋略,可也只能用于小道,与那个人委实天差地别。
红尘道人不再多言,早朝之后,一名小太监偷偷行来:「道人,七皇子入宫求见了。」
嘉帝看着七皇子呈上的葫芦讶异,七皇子解释:「父皇,自上次蕴哥儿一通气运之说,儿臣回来细想也觉有理。因此特意向得道高僧寻了一枚精緻葫芦,葫芦即福禄,亦有庇护之意,如今宵小作祟,儿臣虽知以父皇龙威不惧,但为人子总是难免担忧。」
七皇子垂首作赧然态,「还望父皇不要嫌弃。」
嘉帝拿过葫芦,触感细腻温和,不输上等玉石,他摩挲许久,这才看着七皇子,「你有心了。」
七皇子惊喜抬头:「父皇喜欢,儿臣就欢喜。」
同一时刻,原在寺庙的三皇子略有尴尬的登门皇孙府。
虞蕴热情的接待他,叔侄二人相谈甚欢,三皇子暗暗鬆了口气,临走前将那串手珠赠与虞蕴。
虞蕴明知故问:「三皇叔,这是?」
三皇子浑身绷紧,『弟弟是诚心想与蕴哥儿修缮关係,但也知循序渐进的道理,还请三哥暂时为我保密。』
三皇子扯了谎:「是我为蕴儿求来的手珠,盼你日日欢喜,往后安康。」
虞蕴笑着接过,「多谢三皇叔。」他将手珠戴在手上,三皇子见状也舒眉展目,他总归是希望兄弟子侄儿和睦相处的。
虞蕴送别三皇子,回府后取了手珠丢给谷穗,「秘密去寻之前为老师治病的谈大夫,请他代为查验。」
七皇子回府后听闻下人所探,喜道:「好,本殿就等着那个小畜生暴毙的好消息。」
一罐药膏,多半都抹在了给虞蕴的手珠上。大罗金仙也难救。
七皇子兀自得意,逐渐遗忘他处境危险。
申正,谷穗回府,神色凝重:「殿下,谈大夫说这手珠混有慢性毒药,整日里佩戴,不出半月便会消瘦憔悴,令人以为食欲不振,实乃中毒。」
虞蕴蹙眉:「太医把脉可耗得出脉象?」
帝王隔三差五都会令太医请平安脉,皇祖父若有不慎,太医应能及时诊出。
虞蕴思索再三,咬咬牙拿上手珠往宫里递牌子,嘉帝笑道:「蕴哥儿这个点儿怎的来了。」
「孙儿担忧皇祖父还记着毒蛇一事,劳心劳神。孙儿放心不下。」虞蕴铺垫几句,缓缓道出来意,「三皇叔知晓此事后,还赠与孙儿手串,自二皇叔一事后,三皇叔便有避世之意,此次他主动来,孙儿委实有些受宠若惊。」
虞蕴将手珠呈上,故作惊讶道:「皇祖父怎的也盘起葫芦了。」
嘉帝莞尔:「你七皇叔送来的。」
虞蕴便不作声了,一副彆扭样子。嘉帝忍俊不禁,「你也大了,莫与你七皇叔计较了。」
虞蕴躬身应是:「皇祖父发话,孙儿不敢不从。」
嘉帝拉过他的手嘆道:「蕴儿,皇祖父是希望你不愿,而不是不敢,你明白吗?」
虞蕴抿了抿唇,少顷才道:「还请皇祖父给孙儿一点时间。」
嘉帝欣慰的拍拍他的手:「好孩子。」
祖孙俩话家常,虞蕴临走前看了一眼那个葫芦,忍不住挑明些道:「皇祖父,并非孙儿对七皇叔心有芥蒂,但孙儿嗅闻葫芦漫出一丝奇异味道。」
「葫芦是有味儿。」嘉帝笑道。
虞蕴离去后,殿内空旷,嘉帝瞥了一眼作木偶的大内侍,「不枉朕疼他一场。」
大内侍吶吶,嘉帝哼笑:「你这老货,胆子忒小。」
大内侍努力挤出一个笑,自贬自身。仿佛这能削减他心中大半恐惧。
从秋猎回来便是一道考验,不止是考验七皇子,更是考验虞蕴。
倘若虞蕴知晓七皇子给帝王送了手把葫芦,没有及时询问,便是失败了。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帝王的失望,等閒人承受不得。
大内侍万般庆幸,蕴殿下在野心和孝心之间做了一个最好的平衡。
宫灯照着内殿影影绰绰,月光倾泻如镜,静谧安宁。
皇孙府内,严奉若温柔的目光抚过少年的脸,清若凝霜,「再有些日子,封你为皇太孙的圣旨便要昭告天下了。」
虞蕴没有反驳,默认了。
景帝死前曾问栗姬,可愿善待景帝其他妃嫔子嗣,栗姬一口回绝,与帝位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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