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左自然见过『世面』。
峇里岛旅游呆一天,又去马尔地夫。
七爷都是亲自推婴儿车,默默跟在林烟后面。
可是袁左发现,有时候林烟小姐不爱带助听器了。
她说,她不想错过妍熙会喊妈妈的时候,她在熟悉。
最终,冬末时。
研熙比较坏蛋又偏心,只会说『巴巴』字词。
司臣超级黏林烟,他不黏闵行洲,一点不黏。
这让闵行洲费尽心思把司臣带在身边,抱去集团开会,或许父子感应强烈,相处久了,司臣一见到闵行洲,终是会伸伸小手,就要抱抱。
闵行洲解下腕錶,抱他上楼,父子俩有说有笑。
「在家有没有惹妈咪生气,惹妈咪要背家法知不知。」
「咯咯…呀…呀呀…」
私人医院。
不知道第几回检查结果了,林烟坐立难安。
国外教授在分析检查结果,「您的听力恢復过于缓慢。」
林烟看了看单子,「可是我等不了,还有什么刺激性的办法吗,我都可以接受。」
她的耐心耗尽,没得到满意的结果。
教授默了会,「动手术吧,植入皮下。」
那一天,林烟犹犹豫豫接过手术同意书,写了一个『林』字,末尾的横线却迟迟写不出一个『烟』字。
她没告诉闵行洲,一个人坐在长廊等教授吩咐。
教授说,以后还可以取出来,就是手术麻烦。
总是戴助听器,好不漂亮。
妍熙长大了,如果问起来,问母亲耳朵怎会戴这样的东西,她该怎么答,说她耳聋吗。
林烟把脸埋在膝盖,沉默无声,所以,那点指甲盖大的极片藏在皮肤下面会不会美观一些。
可如果做了,成依赖,听力恢復正常状态的机会也会变小。
主治教授和闵行洲熟,一个电话通知闵行洲。
「闵先生,您太太答应了。」
闵行洲脾气变得暴戾,「不做,全港城都不能做。」
教授挺怵,双手握住电话,「好。」
那一晚,林烟鞋也不穿。
她在书房一遍又一遍道出自己的委屈。
她情绪一点也不好。
「我还有选择吗,我没有了,似乎这就是我的定局。」
「你知道我等康復等了多久吗,我没有耐心了,一点都没有,摘下可以啊,大家都要大声喊我才听得到,要我每天生活在90分贝的吆喝里吗。」
「以后妍熙喊妈妈,也要配合我大声喊吗,多可怜。」
闵行洲于心不忍,护她在怀里,吻走她眼尾的泪痕,「我知道,不要跟七哥生气好不好,我们陪你继续治疗,没关係,卿卿是最漂亮的,哭了都招人疼得很。」
林烟哭笑不得,靠在闵行洲肩膀,「讨厌七哥,当初第一时间没有陪我去柏林。」
知道她只是在发泄,闵行洲都认。
他总没把她安排好,总忙着事,她很少在他筹备事项的第一位。
那一年,那座顶级研究所的无数种治疗方案出来了,医学界的重大科研成果,在聋人恢復听力上有显着成效,还拿了奖项。
都知道,那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惜培养出来无数耳聋耳鸣专家。
治好了无数后天听力障碍的聋哑人,却无法让他的女人痊癒。
那个男人从来不信邪,偏医学迟迟救不了他的女人。
令她天天担惊受怕,活在残缺的日子里。
那年冬末,没人能过好那个春节。
林老爷子走了,对林烟来说没有一点点征兆。分明前一天,林老爷子还满怀欣喜的要见妍熙,要给妍熙绑头髮小啾啾。
妍熙的头髮哪够长,他满是皱纹的手慢慢给妍熙别了朵漂亮的小蝴蝶结。
林烟坐下来,把脑袋递给林老爷子,「我的头髮够长,手痒给我绑就是了。」
脑袋被林老爷子嫌弃的拍走,「剪刀给你剪了。」
前日回忆历历在目,林烟麻木地站在小筑院前,一句话没说。
院里的树被风吹凋吹零,莫名变得像荒无人烟的孤城,百年世族没落一瞬之间。
林家,再也没人。
走的走,无期徒刑的无期徒刑。
骨灰出来的时候,她捧在怀里,静坐在大门的楼梯,一言不发,慢慢地,泪如雨落,一滴一滴砸在虎口。
享年93岁。
林老爷子总笑着说,「93年高龄够了,再跟阎王爷讨要可就不礼貌了。」
「百岁是德高望重之人,爷爷德不高,望不重,没把你照顾好。」
林勇坐在一旁,陪着林烟坐到日落西山。
林勇说了很多话,太轻,林烟没戴助听器,听不到听不清。
林勇说。
如果不去柏林治,在林烟失踪在高原的时候,那几天老爷子早撑不住,医学有奇蹟,但不能续命。
偏偏,老爷子到死之前还念叨着他的天鹅。
「阿勇,再忙也记得回来餵鹅。」
「我这辈子四代同堂,下去可以跟秦家那老头吹嘘了,对了,秦家那老头的孙子再娶了吗,没有吗?真可怜的孩子唉,整日活的没心没肺像个薄情寡义人,到头来怎就把自己搞得沦落一生不娶的地步呢。」
情败。
「小烟吶,爱了就认了,他不会亏待了你,他应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