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其他人也齐齐回头。
蒋氏穿着铠甲,眉目沉稳而英气飞扬,她来到近前,拱手对岳侯行了个礼。
陆七郎跨前一步,「心竹,你怎么来了?」
蒋氏对他微微一笑,「我和你同去。」
陆大郎几人分别互视一眼,又看向岳侯。岳侯还未说话,岳崇胜便站出来,「沙场之上,刀光剑影,蒋姑娘一介女流,恐…」
「我已出嫁为妇。」蒋氏语气淡淡,透着一股子冷冽,「自当以夫为姓。岳家虽是军旅之人,却也受礼仪教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还请世子慎言。」
陆家一众人早已对岳崇胜投去足可剜人的目光,尤以陆七郎为最。
自打蒋氏入军营第一天起,岳崇胜眼神就不规矩,还以各种理由阻止她参战,屡次找藉口骚扰,谁都看得出来他存的什么心思。这也是陆七郎对他厌恶的最大原因。
岳崇胜一身好武功不错,却刚愎自用,自负狂妄,且轻浮傲慢,人品实在不堪,家中小妾无数。行军打仗,还带着两个女人随侍身旁。这让家风雅正的陆家众人,很是不耻。
如今他居然还把主意打到蒋氏身上,简直厚颜无耻。
好在这是在军营之中,他纵是有什么不轨之心,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这般口出不逊。
陆七郎目中火烧,恨不能立即拔剑将其千刀万剐。
岳侯却已道:「难得七少夫人如此深明大义。既如此,现在就行动吧。」
岳崇胜豁然回头,「父亲--」
触及父亲冰冷警告的目光,他登时瞳孔一缩,讪讪闭上嘴巴。
陆七郎明白了。
这是岳侯故意的。
看出他们夫妻情深,妻子必然不会眼看着他独子冒险,必会自动请缨。战场之上,生死难料。若他们夫妻二人不慎身死,也是为国之大义。和陆家直接结仇,总比让岳崇胜背上『染指同僚之妻』的污名来得好。
他嘴角牵起淡淡讥讽。
如此阴鄙小人,纵有神勇,也永不配与陆家齐名。
从营帐里出来,陆七郎心情沉重,对蒋氏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蒋氏则道:「应该是我连累你。」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岳侯这个当爹的岂会不知?凭良心说,岳崇胜此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萧瑞之前说他勇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乃军中楷模的话并非虚言。岳崇胜三十出头,随其父镇守西北多年,大大小小战役也历经数十次,鲜有败绩。正是有这些光辉历史,才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以至于轻敌失利。
岳侯就这么一个嫡子,也算是从小继承将门风骨。比起这些,便是有那么点贪花好色的毛病,也就无伤大雅了。他当然不会让儿子毁在女色之上。他比他儿子有自知之明,岳家再是荣耀,也比不过陆家的根基和在明德帝跟前的宠信。所以不能明着得罪。
这若是搁在其他家族,女人而已,无足轻重。偏陆家奇葩,自家的女人,无论对错,都得自己处置。若岳崇胜真敢对蒋氏有什么不规矩,陆家绝对会咬死不放。那蒋氏非寻常闺阁女子,素来不拘礼节,对什么名节名声的也不放在眼里。所以,若真到了那地步,她绝对不介意闹大。
这个女人留着是祸害,必须要除去。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么一出,以陆七郎为诱饵,逼蒋氏同踏险地。
「七哥。」
萧瑞的声音响起。
两人停了下来。
「七哥,你们不能去。」萧瑞道:「军中那么多大将,他却非要派你做这个诱饵,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岳崇胜也绝对不会率兵救你。到时候,你们夫妻只有死路一条。」
陆七郎神色平静,看向他身后,陆续走出来的几个兄长。
「岳崇胜有句话说得对。军令如山,身为将士,军营之中,自当服从主将,不得有任何异议。即便陛下颁布圣旨,他也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置之不理。更何况,我现在不过一个普通禁军,如何能说『不』?」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去送死。」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蒋氏忽然看向他,「我想请萧公子帮个忙。」
萧瑞道:「七嫂客气,有话不妨直言,小弟必定竭尽全力。」
蒋氏看一眼禁闭的营帐,道:「方才你为我夫妻二人说话,岳侯必定会防备于你。为防止你偷偷点兵相救,我猜他一定会派遣任务给你。最大的可能,就是派一队人马给你,让你巡视周围,顺便监视。我想请你,从岭山而行,赶赴延城北境求助。不过,你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明日开战,晚上袭营,我们最多能坚持一晚上。也就是说,你若能在后日早上回来。届时我们夫妻非但不必丧命,还会有功。」
「此计甚好。」
陆大郎目露赞同,「我等都要参战,脱不开身,唯有萧公子,岳侯心有顾忌,不敢为难。」
「好。」
萧瑞目光坚定,「我一定在后天早上赶回来。」
……
不出蒋氏所料,岳侯果然怕萧瑞坏事,当日就派了一队人马给他,让他巡视城池,美其名曰调查是否有探子。为了打消他的疑心,萧瑞自然要据理力争,最后愤然领命而去。
岳侯派的人,自然都是他的心腹。
不过萧瑞也有自己的亲信,想要脱身并不难,然后依计行事,穿越岭山。而同时,燕军也和对方交战了。冰粉两路,岳侯带人主攻,陆七郎和蒋氏则从东侧包围,最后『不敌而降』。
这个时候,萧瑞已返回大燕境地,一路疾驰奔赴军营。
此时,已是翌日黄昏。
安国公听完萧瑞的叙述后面色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