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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魂落魄地在小杌子上坐下,喃喃地道:「眼看着就要见到太阳了,人怎么就没了呢!孟语澜死了,邓玉死了,容启秀也死了,到底是谁要劫持夫人呢?」

建安侯府早已分崩离析,没死的人过得都很悽惨,谁也没能力来策划这样的事情;孟家的人早就死干净了,邓家原本就没什么依靠,容启秀也单打独斗,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帮手。

「不行,」薛鱼儿忽然想起一个人,「将军,我去找方瑜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是容启秀的手笔。」

除了容启秀,她实在想不明白谁还有这样的能力,能把顾希音抢走,而且还没有留下丝毫破绽。

顾希音失踪得如此彻底,现场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

徐令则已经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顾崽崽也夜以继日地在那里寻找,都一无所获。

顾希音,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徐令则道:「去吧。」

他麻木地往嘴里塞着麵条,机械地咀嚼,完全食不知味。

虽然事情已经发生好几日,可是就算到了现在,他也完全不敢想顾希音已经失踪甚至……的事情。

他自欺欺人,仿佛不去想,这件事情就真的没有发生一般。

悲剧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已经颠覆了他的天地,所以他懦弱了。

他只当顾希音太累了,回娘家省亲住几日,他好好带着大河,在家里等她。

大河吃完饭,坐在徐令则膝上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爹就哭了。

麵条很好吃啊,他吃到难吃的东西时候才会哭呢。

大河用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徐令则,然后伸出小手替他擦擦泪。

爹难过了,他想哄哄爹。

他不开心的时候,爹会带他去骑马,为此他还多次假装不开心,来达到目的。

想到这里,聪明的大河指着外面道:「马,马,马——」

他要带着爹去骑马,爹就不会不开心了。

徐令则下意识地看向门口,以为会有奇蹟出现,甚至惊喜已经偷偷在心里蔓延开来。

从前大河这般喊的时候,顾希音都会在旁边大笑着「哎哎哎」地应声。

可是并没有奇蹟,门口空空如也,院子里也空空如也,就像徐令则已经被挖空的心一般。

「想去骑马了?」徐令则艰难地开口,嗓子里像鲠着什么东西一般,「让宝儿带你去吧。」

宝儿上前接过大河。

徐令则忽然道:「袁傲那边,你有空的时候也去问问。」

他不想放过任何线索和希望。

宝儿没有回答,只顿了一下,随后抱起大河快步出去。

——如果袁傲真的能让夫人回来,她嫁,她现在就嫁!

她抱着大河出去骑了两圈马,大河中午要睡觉,在马背上一颠簸,沉沉地睡了过去。

宝儿从马上把熟睡的大河递给月见,后者低头看着大河越来越像顾希音的眉眼,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儿,喃喃地道:「夫人,您还不回来,难道不想大公子吗?」

宝儿冷硬地道:「你看好大公子,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双腿一夹马腹,已经就这般直接从园子里骑马出去了。

她去狱中找袁傲。

狱卒心里忍不住想,这将军府的丫鬟,前脚走一个,后脚又来一个。

前一个找方瑜凯,这个又找袁傲,怎么都和这些人纠缠不清呢?

袁傲正在吃饭,碗里分不清米粒多一些还是沙子多一些。

但是他却知道,吃一顿少一顿了。

想他这半生,落魄过,辉煌过,现在身陷囹圄,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年少时候的骄傲不甘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已是落幕时分了。

他在想宝儿,想如果当初他就知道宝儿在暗暗帮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宝儿最后当着众人的面下了他的面子,让他恼羞成怒,再也不肯去找她,其实现在想想,才敢承认,他心虚了。

他意识到宝儿说的都是对的,也意识到了过去种种,都是他的错,他的狭隘,自以为是,才酿成了最后的苦果。

可嘆他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这些话,他会永远地烂在心中,再也不会说出口。

他依然骄傲,不会在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后再谈情愫,免得被人当成摇尾乞怜。

可是他很想宝儿,很想和她说一句「对不起」,仅此而已。

脚步声和狱卒腰间钥匙碰撞的声音同时响起,袁傲并不觉得和他有关係,低头继续从碗里挑米粒,心中酸涩难当。

很快,当他面前有限的光被阴影遮挡之后,袁傲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手中的碗「啪」地落地,袁傲不敢置信地看着宝儿,嘴唇翕动着,激动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霞,不,宝儿?」

宝儿让狱卒开了门,大步进来,冷冷地道:「我来问你一件事情。」

「你说。」袁傲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别踩着,扎到你。这里脏乱,你不该来的。」

他忽然想到,难道是他要死了吗?

宝儿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苦笑:「谢谢你还能来见我最后一面。宝儿,对不起。」

他不敢提下辈子,他怕下辈子宝儿都不会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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