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府衙,秦沐刚转身朝铺子的方向走,柳芽儿就跑进自己的屋子,关紧了房门,在屋里来回踱步。
她先是好一番懊恼,懊恼自己一时衝动失了礼,还那般胆大,竟然主动的去问秦沐的心意。可懊恼之后,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这种彼此心悦的喜欢,大概就是所谓的恋爱吧。
柳芽儿伏在桌边,将下巴抵在桌面上,傻呵呵的笑着。她想,她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沈夫人来那一回,对于秦沐的事,她心里有了情绪。特别是刚刚在铺子里,他对沈小姐笑时,她莫名就心里堵的厉害,泛着酸。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她吃醋了!
再后来,秦沐追了过来。她觉得与其隐藏心意压抑着情绪不如说个明白。若他也有心,那边好好在一起。若他无意,她便把他从心里剔出去。她柳芽儿从来就不是那恋爱脑之人。
他不敢,那便她来。
在她问完话后,她是期待的,可秦沐没有反应。
说不难过是假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委屈极了,特别特别委屈,委屈到心疼。
不过还好,秦沐是喜欢她的。
「嘿嘿……嘿嘿嘿……」柳芽儿不自觉的傻笑着。
夜里,柳芽儿敲开了柳爹的门。
「芽儿怎么还不睡?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柳爹搁了笔,微笑着看着小女儿。
柳芽儿曾听她大姑说,她爹年少时也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自她穿越过来,亦或是从原主有记忆以来,她爹都是一直埋着头的忙碌着。从前为了这个家,如今为了柴桑。
她爹瘦了。
「爹,您不止是柴桑的父母官,还是我亲爹,更是奶的儿子。您日日忙到深夜,这身子迟早要熬垮。您这般,不是叫我和奶担心么!」柳芽儿前来本是要说她跟秦沐的事,可一看她爹日渐消瘦的模样,忍不住的道。
「爹知道了,芽儿莫担心,爹有分寸。」
有分寸,能有什么分寸?饶是心里再生气,柳芽儿还是闭了嘴。这人是她爹,不能打又不能骂的,只得劝着。
「对了,芽儿来是有什么事么?」
柳芽儿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问道:「爹,若有朝一日我要嫁人,爹希望我嫁给什么样的人?」
柳爹暗惊,他家芽儿为何这般发问。难道……他本还想再留她几年,为她铺出一条大道来。
不过女儿既然有了心上人,自是没有拦着她的道理,便道:「自是芽儿心悦之人。不过,人品性子得是好的,可不能是那恶劣之徒。不然,爹可不答应。」
烛光中的少女,难掩明媚。
柳爹只觉得心头一梗,微微泛疼。记忆里那么一丢丢大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了大姑娘,就要出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是城里的哪户人家?」柳爹儘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嘿嘿,是秦沐!」柳芽儿又开始傻笑。
柳爹一慎,随后心下一松,问道:「芽儿是说,你心悦沐儿?」
「嗯!」柳芽儿这会倒不害羞,直直的表明着自己的心意。
「沐儿,知道了?」
「嗯!」
嘿,这两孩子。
柳爹犯疼的心这下终于舒缓开来,也不再难受。沐儿是他养大的,品性如何他自是再清楚不过。再说沐儿的心意他早就明了,只是他当芽儿无意,所以也不曾去撮合他俩。
没想到,他家芽儿也有这个心思。这下好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芽儿嫁的远或是遭了婆家欺负。若是将来他们小两口子愿意,也可跟着他去赴任,多多少少也好有个照应。
「这事儿,你可与你奶说了?她可是为了你的婚事都快愁出个心病来。」
柳芽儿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事儿还请爹暂时别往外说。我知道奶担心我的婚事,我怕奶知道了一不小心说给了我哥听。我哥那个大嘴巴……」
「反正我年纪还小,不急于这一时。等柴桑城的境地再好些,再来谈论婚嫁事宜也不迟。」
「好,那就按芽儿说的办!」
说完柳芽儿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绞着手:「我就是来与爹说声。我这就回屋去,爹,您也早些歇息!」
夜渐渐深了,连枝上的蝉儿也歇了声音。
秦沐从小匣子里将银子全都倒到床板上,那些个一角的小碎银份量轻,沿着床板滚出去好远。
秦沐将银子一个一个的捡回来,再一遍一遍的数着。
先前在小王庄靠着打猎物卖皮子攒下了三百两银子。后来到了柴桑,芽儿开了铺子全是他在打理,他本说不要工钱,权当是报答柳家的养育之恩。可柳叔与芽儿非要给他一成的分红,他不肯要,芽儿就给他摆脸子。
无法,他只得应了。他原想着,将这一成的红利银子攒好,等芽儿出嫁时给她做添妆的压箱底银子。
但现在想来,这银子到时候直接交给芽儿好了,就当……就当是这个家由她来管钱。
思及此,秦沐又脸色发烫,脑中全是少女仰着头问你喜欢我么的模样。
翌日,没了先前尴尬处境的柳芽儿,也不再缩在屋里看书,坦然的与秦沐一道去了铺子。
前头酿的酱油虽说有上万斤之多,可各地的货商过来你买一点我一点的,作坊里的存量倒也剩的不多,铺子里的客人也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