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也发现了她的意图,双手抄兜人模狗样地跟在后面,两人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愈近大寒,雪下得更猛。
鹅毛滚落,黑夜浓烈,雪影里华灯璀璨。
穿过马路走到公交站台,徐乐陶查看了下站牌,随后一转头,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也出来了?我就说网吧没意思吧。」
程池也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顺便帮她弹掉肩膀的积雪,「别装了,嘴巴快咧到耳根了。」说完挑挑下巴,指向她身后的书包,「书包给我。」
徐乐陶暗喜,还挺会疼人的嘛,忙摘了书包给他。
程池也把包挎肩上,「你这书包出镜率有点高啊。」
「我们女孩子出门要带好多东西的。」
哦,装东西的。
程池也潦草地想了下,她这书包估计装了不少,梳子、镜子、面巾纸、雨伞、浮夸文具,外加那管油乎乎的唇膏。
还得加上化妆品,上回他过生日,她不是还整了套全妆吗。
徐乐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声音脆甜脆甜的:「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路灯光线灰蒙蒙的,在簌簌大雪里藕断丝连,程池也一副「你这是在狼入虎口」的表情,背抵在广告牌上,懒懒地啧了声,话到嘴边,末了还是没说出来。
以后少拿这种天真无害的眼神盯着人看。
徐乐陶哪儿能想到这么远,以为是天冷,他不想说话,本来他话就不多。
没等多久,101路公交来了,车门吱呀打开,徐乐陶一边嚷着「快快快」,一边奋力挤上去。
「师傅,我们两个人。」
车门在他们身后阖上,徐乐陶掏出公交卡,滴滴刷了两次。
车内满员,过道上还站了不少乘客,徐乐陶费力挤到车厢中间,勉强够着了拉环,程池也松垮地站她旁边,身高上的那点优势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他几乎是很随意地抓着拉环,甚至还单手插着兜,另一隻手把徐乐陶拎到自己胸前。
拎人的动作也很随意,还很拽。
徐乐陶的心不由自主地紧了下,她转了个方向跟他面对面,仰头瞄他一眼,不小心又见识到了那个喉结,脸一红,羞羞涩涩地低下头去。
程池也眼神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半晌,笑了声,吊儿郎当地说:「你让我眼睛往哪儿放,转回去。」
「哦。」徐乐陶转回原位,面朝水汽氤氲的窗户,感觉整块脊背火烧似的刺挠,一打眼,发现玻璃上居然还能隐约透出人影。
哎,都是天意,我真没想偷看。
程池也站她背后,懒悠悠地说:「看什么呢。」
徐乐陶一激灵:「我啥也没看。」这都不行,干脆自戳双目吧我。
这司机是个急脾气,车开得也急躁,经常一脚油门,猛的一下又是一脚剎车,乘客们颠颠晃晃东倒西歪的,但没人敢叽歪。
徐乐陶也跟着晃来晃去,拉环位置过高,抓着它明显重心不稳,没忍住嘟哝了句「干嘛开这么快啊」,身后那人突然说:「你转过来。」
徐乐陶乖乖转了方向,这可是你让我转的。
程池也低头瞧着她,声音有点欠:「一猜你就没168,手放我腰上。」
徐乐陶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放你腰上啊?」
流氓,还想让我搂你腰。
程池也大概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笑了笑,吐词清晰:「让你搂脖子,你够得着吗。」
「我可以踮脚。」
「那你踮吧。」
「我…我还是搂你腰吧。」徐乐陶小心翼翼地把两隻手放他腰上抓好,仰头冲他绽出一个不露齿的笑容,「这样好像更安全一点。」
程池也勾了勾唇,眸光有意往下撇,扫过女孩柔软乌黑的头髮,秀气小巧的鼻子,还有那张油光锃亮的嘴唇,这是涂了多少唇膏。
心臟像被什么东西踢了一脚,脚力很轻,踢得人心痒难耐,他慌张地别开眼,喉结轻微滑动。
*
徐健安下楼扔垃圾,正想给徐乐陶打个电话催她早点回来,老远就瞅见自家闺女笑得花枝乱颤的,身旁还跟着一大小伙儿,小伙儿肩上还挂着一粉色书包。
一男一女十分醒目,得亏是大晚上,不然全小区都看见了。
他扔完垃圾走到单元楼下面站着,干站着有些尴尬,思索稍许,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
也就十来秒吧,他家闺女已经走到了近前,徐健安特地放大了嗓门:「老李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改天咱约一块喝个茶慢慢细说……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
「爸!」徐乐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爸,「你怎么站这儿啊?」
「我出来扔个垃圾。」徐健安眼神里有束凌厉的光,从头到脚扫视着程池也,「这谁啊?身上还背了个粉书包。」
「这我同学。」徐乐陶警铃大作,一把夺回自己书包,「我肩膀疼,他帮我背着的。」
徐健安狠狠盯着程池也,跟任何一位觊觎自己宝贝女儿的父亲一样,完全就是御敌的状态,「背不了你喊个跑腿啊,怎么能麻烦男同学呢,你这同学长得还挺帅,是吧徐乐陶?」
连徐乐陶三字都出来了……徐乐陶浑身发虚,强挤出一抹笑:「帅不帅的我不懂,我是看郭德纲相声长大的,我喜欢郭德纲那样的。」